推开家门，室内一片昏暗。
天花板的顶灯关着，只有沙发旁的一盏落地台灯，发出微弱的光线。
纪行舟正坐在沙发上，双手相扣，低头看向地面，整个人紧绷，周遭的氛围看着莫名沉重。
看到纪行舟的一瞬间，昨晚的记忆打开开关，瞬间扑面而来。
尤其此刻纪行舟坐着的沙发，还是昨晚一切的发生地。
今天纪老师醒来之后，是收拾沙发了吗……
既然现在这么坐着那里，应该是收拾了吧……
两个念头交替完毕，路清泽忽然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直接麻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纪行舟已经听到大门方向传来动静，他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了门口的人身上。
紧绷的肩膀不动声色放松下来，纪行舟嘴角勾起一丝完美的笑容，轻缓出声。
“小泽，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安静和凝滞被打破，路清泽嘴巴张了又闭，过了许久，才艰难挤出一句。
“行、行李都还在家里。”
话音落下，纪行舟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黯，没接路清泽的话，反倒又拍一下身旁的沙发。
“先过来坐吧。”
路清泽看着那个沙发，以及和昨晚的动作台词别无二致的纪行舟，两条腿瞬间软了。
又、又来？
看着面前的场景，路清泽站在原地，脑中思绪艰难转动，试图分析当下的情境，并找出合适的应对方法。
选项一，拒绝纪老师的邀请，坚持站在家门口，一直站到两人犯困，各自回到房间上床休息，当作一切没有发生。
选项二，忽略纪老师的邀请，直接一路冲上二楼，关上房门上床睡觉，睡前祈祷明早起来时间倒流，一切成功倒回过去。
选项三，答应纪老师的邀请，乖乖坐到纪老师旁边，随后要么像昨晚一样没羞没臊，两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厮混下去，要么纪老师一脸严肃，说事情到了这步只能两人分开，并不再让自己蹭住。
三个选项，感觉都不怎么合适。
路清泽当机立断，决定选择选项四。
他在纪行舟的注视下，一路轻手轻脚走进客厅，如做贼一般路过沙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个抱枕，然后绕沙发一圈，放在茶几另一侧的地面。
随即，和纪行舟隔着一张茶几，面对面跪坐下来。
这沙发，无论如何，自己短期内是决计不能再坐了。
最好还是离沙发远一点。
但是，跪坐下来的一瞬间，路清泽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这会儿两人一高一低，自己跪坐在这里，不但整个人被纪行舟俯视，而且纪行舟两腿岔开，从彼此高度来讲，自己一眼看过去，就是最不该看的那个位置……
路清泽心中无声崩溃，只觉得自己纯洁的直男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
想起上辈子，以及没拍吻戏之前，自己决计是不会对一个男人的两腿之间，产生这么多想法。
可短短一个月之间，一切都变了。
他变了，不再是纯洁的他了。
但是！
才一个月，一切都还没到最关键的那步，现在拯救还来的及。
路清泽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从一旁的沙发上又悄咪咪薅了个抱枕，和膝下的抱枕叠放在一起。
高度略有上升，但还不够。
他两条胳膊放上茶几，借力悄悄支起身子。
终于勉强和纪行舟的胸膛持平。
随即，路清泽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了纪行舟的眼睛。
“纪、纪老师，你刚刚准备说什么来着？现在我坐过来了，可以说了。”
纪行舟看着面前浑身写满僵硬和局促的少年，一时间没有出声。
自昨晚被情绪战胜理智，直接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毫无克制冲破界限之后，他就知道，眼前的和平，和所谓的来日方长，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那，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惩罚？
也许少年会对自己失去信任，毫不犹豫搬走。
也许昨晚在清醒下的掠夺和放纵，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那就索性放纵到极致，哪怕之后无法再有。
如果说一开始纪行舟的动作是冲动，那后续的行为，就是清醒下的刻意为之。
伴随着心中即将失去的恐惧，在对方离开之前，直接极致的愉悦和占有。
但，今早醒来后，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他终究还是怕了。
从凌乱的大床上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到少年房间门前，纪行舟驻足了许久，才抬手打开房门。
看到属于少年的私人物品都在，纪行舟竟长长松了口气。
随后，便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刚刚那句行李都在家里，意思是不是，早上着急出门工作，所以等到晚上回来收拾行李？
事情进展到如此，要怎么开口，才能让两人继续，让对方留下？
纪行舟心中没有答案。
可少年此时坐在对面，整个人强撑着看着自己，是不是在等待自己的解释？
如果彻底袒露心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后果？
沉默许久，纪行舟终于开口。
“小泽，抱歉。”
纪行舟声音暗哑，直接对上面前这双眼睛。
“我昨天情绪冲动，情急之下冒犯了你，但我是真的——”
他下定决心，正准备向面前的人表露自己的感情，并暗暗做了决定，哪怕对方今晚就要离开，可未来自己也要尝试追求争取。
然而话说到一半，被对面接了过去。
路清泽抬手用手掌挡在两人之间，阻止了纪行舟接下来的话。
“纪老师，不用说了！我都懂！”
纪行舟愣了愣，不懂眼前这人到底懂了什么。
而路清泽已经埋头，开始长篇大论。
“男人单身久了难免有点需求，尤其纪老师你单身了那么久，想必确实是憋出火气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以前隐约听说没有对象的男人之间会帮忙互相解决，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大概率应该就是昨天那种场面。”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要不我们都忘了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一股脑把话说出来后，两人之间陷入了安静。
过了许久，纪行舟终于回应。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对，什么都没发生。”
纪行舟沉默了。
按道理他分明应该松口气，可为什么感觉这么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