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霖威听妹妹说了公主篡位的事之后,与父亲商议过如今的局势。
皇帝到底什么时候被换,朝廷下发的政令和下的圣旨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假的,无人能分辨。
除非真皇帝归位亲自核查,否则无人能断。
因着这一点,付霖威催生出一个得到陆曦曦的法子。
今日登门,便是为日后作长久打算。
“如今朝堂动荡,想必陆叔心有所感,您与父亲同为纯臣,不涉党争,只忠于皇上。可如今的形势便是连皇权都不能站了。”
陆兆荣确实感觉到最近的朝廷不安稳,官员变动太大,只怕有伤根本。
照这样下去,搞不好整个朝务都要崩盘。
他大约能猜到,皇上急于亲政想做一番事业,但到底年纪太小,手段太过刚硬,反倒容易坏事。
而付霖威这番话明显话里有话,不知他顾虑些什么,不愿讲明。
他将目光瞄向一直未说话的徐肃,“徐大人如何看?”
徐肃似神游太外一般,听见陆兆荣叫他才回神,茫然反问,“岳父大人方才说什么?小婿方才在想曦曦,未曾细听。”
陆兆荣:……
付霖威:……
陆曦曦并未跟着母亲回房休息,而是转到后堂在墙后听他们议事。
陆夫人也陪坐在旁边。
她听见徐肃直欻欻说想她,抿了抿唇。
这个人,越发没个正形了。
付霖威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颗心被他戳得稀碎。
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就是太秉持礼义廉耻才会屡次输给徐肃,对付这种人就得舍得下颜面。
他站起身,疾言厉色斥道:“徐肃!曦曦还未与你成婚,并不是你的妻,你岳父岳母的称呼于理不合吧。”
徐肃依旧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两指夹着茶杯盖子,懒态必现,“快了。”
他挑眼看对面的人得意的笑,“六礼已经过完,就差日子成婚了。”
背面的陆曦曦听见他的话,拧眉看旁边的母亲。
陆夫人与吴嬷嬷之间来来往往都是瞒着女儿的,她望望头顶的天花板,“这顶上的瓦片漏风,该翻新了。”
陆曦曦扯着母亲怕她扯由头跑了,“我怎不知我要与徐肃成婚了。”
陆夫人心知女儿迟早会知道也不瞒了,“那圣旨都下了,成婚迟早的事,你要是不嫁,岂不是抗旨不尊?难不成你想连累我和你父亲都被拉出去咔嚓了吗!”
“我……”
陆曦曦一时词穷。
母亲说的对,只要圣旨还在,她必然要嫁徐肃。
惆怅间一抬眼,正好捕捉到母亲贼眉鼠眼的眼神,立刻警觉起来。
“母亲,徐肃身中奇毒您是知道的,就连神医弟子对他的毒都束手无策,他还有多少日子没人说得准。您难道希望女儿将来守寡么!”
“呔!要什么紧,他死又不是你死,将来若他真没了,你再找个不就完了,多大点事!”
陆夫人心是真大,这辈子就奔着好日子走,是个无论如何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
人生短短几十年,有钱便纵享繁华,没钱便想法子找钱,反正过不了苦日子。
陆曦曦觉得心累,跟母亲说不通。
前堂的谈话还在继续。
说实话,陆兆荣是不认徐肃这个女婿的。
当初他手腕强硬,不顾女儿的意愿,强纳她入别院,如今再深情也无法覆盖当初犯下的错。
更何况,如今朝堂不稳,皇权大有盖过相权的趋势,徐肃的下场难料。
女儿嫁给他,势必会被牵连。
“霖威说得是,徐大人也不必急于认亲,待日后成了婚再改口不迟。”
陆夫人听见丈夫的话,啧了下嘴,低声骂了句,“这老顽固!”
陆曦曦维护父亲,反驳母亲,“父亲自有他的考量,母亲莫要说父亲。”
这丫头自小就知道孝敬父亲,心疼父亲,从来体谅不到她这个当母亲的不易。
陆夫人心头窝着气,“人家都说养女儿贴心,你这死丫头尽知道贴你父亲的心。我真是白花心思教养你一回。”
骂归骂,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不心疼的。
担心女儿把好女婿作没了,陆夫人软了声气劝道:
“你听话,徐肃对你没得说,徐府又没有公婆要伺候。你嫁过去内宅就你独大,日子不比其他宗妇强多了?”
外头,付霖威见陆兆荣并不认同徐肃这个女婿,当即站起身,郑重下跪求道:
“陆叔,小侄自知事起就将曦曦搁在心头,认定了她做未来的妻。若不是被人以权势欺压强抢了去,如今陆府的贤婿必是小侄!眼下曦曦也不愿嫁他徐肃。小侄斗胆求陆叔周全,容小侄两日,改日必上门求娶!”
陆夫人听见付霖威的话,怔了怔,忽而逼问陆曦曦,“你不愿嫁徐肃,该不会私底下还与这姓付的杂碎搅和到一起了吧!”
她伸出一指不住点着陆曦曦,恨铁不成钢骂道:
“你…你真是非气死母亲不可吗!不说付霖威是个没骨气的孬种,就说他英国公,金殿之上极力怂恿皇帝治你父亲渎职之罪。若不是贤婿自降官阶保你父亲,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们姓付的一家就是豺狼,想吞了我们陆家,你个脑子不清爽的,还跟他不清不楚的,你……你……”
陆曦曦看母亲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她忙端了几上的茶递给她,“母亲说什么!女儿早就放下过去了。若是想跟霖威哥哥再续前缘,早在万州的时候就……”
啪——
陆夫人骤然挥手打落了女儿递过来的茶,气得恨不得要动手打她,再也压不住声气,扬声质问,“你别告诉我,你逃的那些日子,跟那小兔崽子一直在一起!”
摔落的茶杯惊动了前堂上的人。
陆兆荣急忙转过来查看。
见母女两个闹开了,急得手掌直拍手背,“这是做什么!”
女儿大着肚子回来,父女两个还没好好说上话就被妻子训斥,欲上前回护,却见一道影大步走过去护着女儿。
“岳母何事着恼?曦曦有任何错都是小婿的不是,求您瞧着女婿的面子上,莫要与她置气了。”
他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听嬷嬷说,您夜里睡不安实,女婿命人寻了一柄玉搔头孝敬您。望能解解您心里的气。”
陆夫人对徐肃是一百个满意。
女婿求情,哪还有什么气,哼哼两声,忍不住呲哒另外一个。
“瞧瞧,大气的人就是不一样,次次来都知道府里有长辈要孝敬,不像某些人,送的东西跟他的人一样不值钱!”
她这是讽刺付霖威往日里都送女儿一些小玩意儿,都是不值钱的。
付霖威从宫里来,急着劝陆兆荣莫要搅和进朝堂里的浑水中去,哪里想到携礼上门。
这么的被陆夫人当面讽刺,面上热辣辣的。
他捏紧了拳,想着待会就折回宫求圣旨去!
徐肃不是会迫着小皇帝下圣旨吗,他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