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朱慈炯并不知晓柳念尘的话，否则会跳出来破口大骂：
老子跟你什么关系，不说是生死之敌，也称得上势不两立。
你让我感谢你？什么鬼，给我滚远点。
可惜，他现在只是个倒在地上，没法说话的人。
所幸柳念尘本身使劲并不大，醒来的也不算太迟。
朱慈炯身体打了个哆嗦，突然醒来的凉意，让他不由搓了搓手。
“醒了？”
闻着声，朱慈炯顺着声音，看到了柳念尘，马德，这小子还在。
他当场就起身打算动手。
“你要是想趴地上，搞出个狗吃屎，那我无所谓。”
可能是夜晚的凉意，也可能是柳念尘的威胁，总之，朱慈炯清醒过来了。
之前的武力试过了，不是对手。
物理方面，下过药了，没用。
既然如此，他明智选择了停手，同时，自然也看到见了李自成。
李自成此时满脸温和，多年佛家熏陶，让他显得像个高僧。
“朱家小子，可认得我？”
当然，柳念尘对于李自成有不同认识，李自成，终究还是那个李自成，之前的经历哪是那么容易放下。
如果那么容易放下，岂不是遍地佛陀？
此时朱慈炯打量着李自成。
虽说头发变短，但，人的轮廓基本是没变的。
他曾经又见过对方画像，这么一对比，他眼睛凝了起来。
“看来你想起来了。”
怎么会想不起来！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朱慈炯此时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偏偏，就是没有动手。
他明白，李自成敢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有备而来，加上估算了下实力，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怎么，堂堂李自成，也学着给别人当狗了。”
我特么打不过你们，还不能嘴上过过瘾了？他想不通两个完全该是死敌的人，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尤其是组团来找自己。
有所求？那他有什么可求的。
也就是自己的身份了。
想明白这点，他才有口臭对方的底气。
只要你求我办事，打不过你们，那听我两句口臭，让我学一回丞相骂司徒，不求把你们骂没，但，让你们难受，总该是可以的。
李自成听到这句话，算是明白为啥柳念尘给他打晕了。
看到柳念尘“我可以动手？”
“随你。”这孩子，欠抽，仇恨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在于，你哪怕事后清算呢，现在还没开始谈事，你就上嘴脸，以后怎么办。
目光瞬间达成交易。
不等朱慈炯反应，说后面的话。
李自成起身，到了朱慈炯跟前，瞬间就是一脚踢飞。
后面柳念尘脸都皱到了一起。
“滋~~~，真疼。”
可不是，一脚踢到了墙边，朱慈炯直接又晕了过去。
柳念尘幸灾乐祸道：“真可怜。”又转问道：“没事吧？”
李自成背对朱慈炯坐下来，道：“没事，顶多就是晕会儿，我又没使多大劲儿，想装也得挑时候、挑场合啊。跟我装什么呢。拎不清的玩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玩意。”
“那就好，好就好。只要别打出事就好。再说了，这家伙段位低，将来这不显得您更有水平吗~。”
李自成看了眼柳念尘。
“呵，好话跟我说再多也没用。还有比你更有水平的？这种狗屁黑色幽默是谁想出来的。仇人教仇人。天下第一大乐子事。”
没办法，前朝皇室还是有一定认可度，吴三桂？怕是脊梁骨都被扯断。普通人，暂时拉不起来，无奈之下的无奈之举。
柳念尘笑了笑，道：“凑合来呗，能咋地，我还能找到比您更熟悉灶饭这项大事业的？让一个吸取教训，还有比当事人更好的方式？”
这句话，确实是说服了李自成。
“得得得，说不过你小子。”睨了眼仍旧晕着的朱慈炯，李自成道：“不管你想的事情能不能成，倒是这家伙，到时候脑子会变成啥样，天晓得。”
柳念尘也是一脸感慨，道：“是啊，天晓得。”
重新拿套茶具，壶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茶叶颜色由深变浅，再重新换茶。
墙边的朱慈炯醒来后，轻微用手触了下脑袋，手就立马躲开，肿了，还疼。
石桌上，则是柳念尘二人，在喝茶，左边放着餐食，热气已经没有了，看得出来，是给他留的。
两个该死的家伙！
心中默默骂完，他起身走了过去。
这次，朱慈炯学乖了，没有说话，仅仅是走过去，坐下，安静吃饭。
他明白，只要自己不乱来，那就妥妥安全，否则，自己不会被活着抓回来。
不是刚出锅的菜，确实是不太香了。
但，他还是老实吃完了，属实是饿了。
李自成赞扬道：“不错，还是有点适应能力的。”
柳念尘翻了翻白眼，废话，换谁这么被打，谁也得适应。
吃完饭，擦了擦嘴，朱慈炯这才问道：“说吧，二位找我想做什么？”
这事不是自己牵头，李自成看向了柳念尘。
“说直白点，你想不想拿回你朱家的江山。”
压住内心的激动，朱慈炯问道：“为~~。”
“你就直接说，想不想。”
“自然。做梦都想！我这次去~~。”
“想就好。你之前的老师，都太次了，我给你找了个新老师。后面就由他来教你。”
朱慈炯：........，一个反贼，教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怀疑，就是李叔。对不？”
李自成点点头，算是确认了。
“今天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你，然后具体的教的东西，李叔有他自己的，我最近也有写一些东西，如果所做的事成了，你把我写的东西，你有个印象就好，不指望你全记得。”（键政这玩意，反正柳念尘不在乎朱慈炯会完全按那个来，至少让他知道咋回事就好）
朱慈炯、李自成一脸惊奇。
感觉.....好魔幻。
“李叔，你就讲讲你的经历，经验啥的。最近我会安排人送书过来，四书五经、各大正史杂史，都会不断送来，考试就交给李叔了。”
“今天李叔您先开个头？”
“得，那我就开个场吧。”
朱慈炯知道，自己没有开口的份，老老实实坐好，当好学生，听课。
“开场而已，那就说个我印象最深的吧。崇祯~。”
李自成特意停顿了下，看了眼朱慈炯，发现对方也仅仅是有些意动，并没有激愤的情绪后，才继续开口。
“崇祯派遣人到四川追讨张献忠，我是选择了进入河南，当年大旱，而且是连年大旱，旱灾和蝗灾不断升级，不光是粮食，甚至于草木、树根，都被蝗虫吃尽。可以说是民不聊生，灾民遍地，几天吃不了一顿饱饭都是难事。”
“岁旱，人飨使，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当时的乡绅、官员在做什么？夜夜笙歌，大鱼大肉。”
“我在当时就判断，只要进入这个地方，然后让这帮人开仓放粮，绝对可以赢得百姓拥护。他们不开仓，我就打得他们开仓！知道当时我有多少人吗？几千人。”
“知道我最后有多少人吗？十几万人！”
“崇祯当时在做什么？金銮宝殿，无能狂怒，挥斥方遒。”
“我当时在做什么？‘实实在在赈灾’！”
旁边朱慈炯，握的拳头嘎嘣响，明显，其实是不服气的。
柳念尘则是道：“说的太轻了吧。”
“........。”李自成哑然。
他是真不想头一次见面，就说的太难听，按照柳念尘的说法，他不会在这呆着，有自己事呢，说的太狠了，怕是人家后面不欢迎我。再狠点，怕是不用当这个老师了。
李自成自觉还是对自个信誉很是看重的。
哪知道原本沉默的朱慈炯大声喊道“你们骗人！！！就是为了污蔑！我不信！”
自家父皇肯定是想救的。“天时而已，非我父皇之罪。”
这句话，算是朱慈炯最后的倔强。
对这句话，李自成没有多说，而是沉默，无妨，这个你怎么认为都好。
看向李自成，柳念尘道：“李叔，回头看书差不多了，带着到处转转吧，游个学啥的。”
“.........。”这特么怎么感觉自己带了个儿子，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李叔说的话，都是收着说了，懂吗？”
知道自己打不过柳念尘，所以，朱慈炯只是眼神倔强，看着柳念尘，一脸不服气。
柳念尘对这眼神，简直想笑了。
“既然李叔不想说个打击你的，那就我来吧。”
李自成看了眼自己茶杯，没茶了，添上之后，坐等下茶故事。
朱慈炯没那么多想法，只是觉得，这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能说出啥东西来。
哪知道，第一句话，直接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自成和朱慈炯，两个人都傻了。
“明室，实亡于朱元璋。”
本想喝水的李自成不断咳嗽，水洒了出来，赶紧擦一擦，我滴妈，这都什么逆天言论，他李自成都不敢这么说。
朱慈炯本来的怒气瞬间提升到了满格，马德，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说开朝老祖宗，这特么的，不能忍。
不出意外，朱慈炯再次被踢倒，不过，没有踢晕。
朱慈炯看向柳念尘，满脸愤恨怨毒之色。
对此，柳念尘也不在意，想他键了多少年了，对骂都多久了，骂完直接跑路，只要我不看对喷，我就是钢铁心，键完就跑，贼刺激。
“即使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放心，我也会帮你，没办法，谁让就你离得近。你该庆幸，近水楼台先得月，上哪找我这么个真心实意帮你的。”
不过，貌似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这么用的，不过没关系，都一样意思。
李自成啼笑皆非，不知道该说啥。
朱慈炯扔旧是那副模样，只不过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透露出其实他本身也是笑了。
“我知道，可能这件事的确是接受不了，但，的确是事实。这样吧，你先听着，我问李叔个问题。”
李自成莫名其妙，这关自己什么事？
“李叔，当年您开仓放粮的时候，宗室之中的粮仓如何？”
“如果按照古书中的说法，陈陈相因，至腐烂而不可食。”
柳念尘看向朱慈炯，笑道：“明白了？宗室自开朝之时还尚可，毕竟人数不多，所以，纵然养着，也无大碍。可惜，时间越长，宗室越多，又不参与经济、政事，基本就是蛀虫。明白吗？从哪开始的？不是从开朝之初就有的？”
朱慈炯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说什么都没用，任何辩解在这些面前，都太苍白了。
他也读过书的，自然明白这些。
“这件事说完，再说另一样吧。李叔，这个您应该有过体验。我听说您之前当过小官？”
“陈年往事，陈年往事。”显然，那段时间并不美好。
“不过，确实是当过。”
柳念尘点点头，道：“那我问您，俸禄可够平日开销？”
李自成没回答。
这，其实也相当于答了。
“我再问您。当年的百姓赋税几何？”
“这个，其实得说句，不算太多的。”
朱慈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看向李自成，第一次发现，原来仇人也是如此可爱，如此善解人意，相反，总有人要显得跟别人不一样，瞪向柳念尘。
柳念尘也没在意。
“我知晓的，但是，当年有多少农田呢？多少田产在官员底下，享受着少税，甚至免税呢？”
李自成重新倒了杯水，当年的事，他的确是不想再提了。
朱慈炯显得颓然，低下头。
柳念尘感叹道：“原因当然不止这些。不管如何吧，已经过去了，我希望的，也仅仅是将来如果成功，你能够吸取这些教训。”
“解决方式嘛，最简单的办法，让别的地方的人，供养。比如，倭国。比如，更远的国家。郑和当年下西洋，总归还是做错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眼光放大些，你们说呢？”
李自成觉得，这小子，口气是不是太大了！
朱慈炯则是眼神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李长旭，带着东西，进来！！”
门外，李长旭带着一本没有书名的书和一张图进来。
“他拿的是我最近些的一些东西。当然，还有这张图。”
说着，柳念尘展开了世界地图，道：“天地浩渺，皆是我之藩属。”
“至于这书，其实算不得书，仅仅是一些想法。”
“至于里面的内容，你们后面自己看吧。”
李自成看着这地图，感慨：这年轻人，气吞万里如虎啊。
朱慈炯也是一脸惊奇：世界如此之大，如果按照对方的说法完成，的确是可以做到，敛外国之物，而本国百姓万事无忧。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