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洞,并非一个山洞。
而是丐帮依托开封城地下排水系统,开辟出来的地下藏身之所。
可以说无忧洞,实际上就是整个开封的地下排水系统。
说起来,他们将此处作为落脚点,也是不久前的事情。
毕竟之前这里还兼具着藏兵的功能,如若不然,也不会算在城防之内。
开封地处平原,四战之地无险可守,石敬瑭虽然不要脸了点。
可作为军事起家的将领,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除了改造皇城,以及内城,开始兴建外城之外,作为藏兵运兵重要通道的下水道系统,也是城防的一部分。
可惜,时间有点短,还不到十年。
包括外城,下水道在内,还在营造中,便迎来了契丹兵锋。
此刻这个只完成了内城,以及部分外城的半成品,便随着城防图一起,落入丐帮手中。
既然决定将知小年纳入计划当中,那这些基本的事情,徐有财自然会告知他。
现实就是如此,你没有那个实力,你连知道内情的资格都没有。
当他随着徐有财来到一处地下所在之时,韩坤他们已经在这边落脚了。
“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如此,徐长老请,我等自便即可。”
送走了徐有财,知小年这才仔细观察起,这颇为独特的“无忧洞”建筑。
在下水道两侧,是两条“沿河小道”。
小道两岸,用木质飞虹桥相连。
是特地挖出来的,类似于窑洞的洞口,其内摇曳的灯火映照下,依稀还能看到洞中那影影绰绰的人影。
进入一看,看似只是窑洞,实际上只是伪装。
其内犹如地下城般,复杂繁琐,洞内有洞,洞洞相连。
其中除了不少窑洞用以住人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功能窑洞。
布防图这才落入丐帮多久,这便已经被改造的似模似样了,要是假以时日,恐怕这里会成为一个地下开封,一个罪犯的温床。
摇摇头,将这些不确定的东西,甩出脑袋。
跟着前来接他的韩坤两人,七拐八拐地回到自己居所。
分配给他们的住处,便是一处新开辟出来的洞厅。
洞厅很小,仅能容得下一个大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么小?洗漱怎么弄?”
“大冬天的,几个月不洗漱,也是常有的事情,怎么?你还打算在这里过年不成?”
“咱们可不就是要在这里过年咋地……”
王文伯一屁股坐在炕上,感觉有些不雅,干脆直接四仰八叉地躺下。
不雅就不雅了,他又不是那小道士,时刻想着沐浴的事情。
听闻王文伯所言,韩坤亦是一愣,没错啊,他们可不是要在这里过年吗?
苦笑摇头一番,韩坤这厮竟然也直接四仰趴岔躺在炕上。
“喂,我说,你俩能不能给我留个位置……”
知小年嘴角抽抽,不理会这俩家伙,直接越过两人,横躺在最里边……
时间不以人的意志所改变,不论他们怎么不乐意,正月初一如期而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来自后世王安石的《元日》,虽然描写的是百多年后的北宋开封城,可用在现在的凯纷,也是颇为应景。
在新年的气氛下,就连站在高楼上的知小年几人,略显沉重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轰隆隆……”
三声炮响,震动整个朱雀大街,紧接着便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内城南门,熏风门内,一队队契丹骑兵,从扩建的城门洞中穿城而过。
原本喧闹的朱雀大街,刹那间,犹如被按下暂停键一般。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这些开封居民看到契丹骑兵入城的一刹那,还是有些愣怔。
愣怔片刻,便是极致的恐惧,以及一哄而散的本能。
一个个跑回家关门钻被窝的鸵鸟行为,成功将耶律德光逗笑。
笑罢过后,便是意气风发。
站在熏风门城楼上,看着脚下的御街,四散而逃的开封居民。
或许,这就是征服的快感吧。
就是这种感觉,征服的感觉,唱,是唱不出来的。
这一刻,他悟了,一个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皇帝,必须要“宅心仁厚”兼“爱民如子”才行。
百姓见了他,便这般四散而逃,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我也是人,你们不要害怕,我要让你们从暴政下得到解脱。我本不想到这里来,都是你们皇帝引我来的……”
皇恩浩荡,天音亦是浩荡。
“还有高手!”
一处酒肆上,知小年听着这远隔一里多地,却能清晰听到的声音,眉头一皱,预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能让自己的声音,覆盖这么远距离,这并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本事。
可要让别人的声音,传出这么远,可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难道就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本事吗?”
韩坤这家伙,就连传音入密都不会,你能指望他了解这种高端操作?
所以知小年根本就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倒是王文伯,本着诲人不倦的原则,就韩坤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批判。
“夏虫不可语冰,这要是耶律德光自己的本事,我把姓倒着写。”
竟然甩出如此重誓,看来不由得韩坤不相信他的说法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姓王吧?”
“你才姓‘王八’竖子不积口德,羞于与之为伍。”
韩坤:“……”
麻蛋,谁不积口德,话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果然,自己心黑,看谁都像坏人。
知小年却是对他们的友好讨论不为所动。
他现在完全被城楼上,耶律德光身边的道人吸引。
虽然双方隔着一里多地,却是丝毫不影响知小年观摩这位道貌岸然的同行。
玄色镶金八卦袍,头顶上等白玉雕刻的上清芙蓉莲花冠,手持白玉银丝拂尘。
这豪横的装扮就不说了,两撇剑眉横亘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上,让看起来颇为和善的面容上,多了三分肃杀。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知小年这边刚盯着人家看了一会儿,一道如剑般目光,便直接迎着他的目光射了过来。
虽然隔着一里地,中间还隔着窗帘,可就在这一眼间。
知小年只感觉自己置身在一处山间小道观中,手中握着的茶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把扫帚。
伸手一抓,还好,背上的少阳剑还在。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貌似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为什么呢?这点他是怎么都想不通。
随意摆动一番手中扫帚,竟然还有种熟悉感,这种感觉,真是熟悉且幽远。
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仅仅是下山大半年而已,却已是物是人非,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此时再回到这种熟悉的小道观中,原本略显躁动的心境,竟然平静了少许。
闭目凝神,感受一下风的方向。
按理来说,这本就不存在的小道观,自然也不会有风的存在。
可当他想之时,风自然而然的,便这么来了。
风起,自然不需要有过多的动作,脚下枯叶随风而动,就连地砖都借着这股无名之风,拔地而起,随风舞动。
很快,地砖香炉,立柱横梁,便尽皆环绕知小年身周。
此时哪还有什么道观三清,哪还有什么落叶扫帚。
这一切的一切,尽皆随风而散,化作一点气流,滴落进手中茶盏之中……
“好厉害。”
嘴里喃喃,目光却是已然收回,再也不敢胡乱看向人家。
几乎与此同时,城楼上,立在耶律德光身侧的道人,亦是收回扫视的目光,眉目低垂,仿佛方才自己什么都没做一般。
“什么好厉害?”
很显然,同样是在观察城楼动静的两人,并没有被方才那道目光波及到。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他这番没头没脑的感慨,以及回答,让韩坤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给了知小年一点小小教训的道人,同样在以一种相当敷衍的态度,在应对着他人的问话。
“真人,方才目中精光外放,可是有所发现?”
道人低眉垂目,光听声音,他也知道,问话的人便是耶律德光无疑。
“发现几个有意思的家伙,其他的,并无太大发现。”
见道人这副敷衍的态度,耶律德光眸中一丝不快之色一闪而过。
这道人,真是不上道,远不如那些大和尚来的可爱。
若非日后祭天称帝,以传国玉玺吸收中原国运这件事情,还用的上他的话。
就这种态度,早就让他从哪里回哪儿去了。
道人或许感受到了耶律德光的态度,或许并没有,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本就是相互利用的事情,这点耶律德光看不清楚,可道人自己却是看的很开,工具人而已,没必要太过把他放在心上。
下方的百姓,或许是听了耶律德光的话。
也有可能是看到那些契丹骑兵,并没有四处烧杀劫掠。
大家逃回家的脚步,都放慢了不少。
耶律德光见此,意气风发的在内城城墙之上踱步片刻,便往皇城而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却不是一个好天气,暮霭沉沉,笼罩整个开封城。
“起风了,回去收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