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代价的！”陆知鸢撩起头发，露出后颈上的那个伤口：“被这种蛇咬过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会变得特别狰狞可怕。运气好，可以像顾安顾将军那样延缓衰老，吃嘛嘛香。运气不好，会像永昌侯那样变成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
怪物？
谢朝云满眼震惊地看着陆知鸢。
她没有见到顾安，也没有见到永昌侯，不知道陆知鸢口中的怪物是个什么模样。或许很吓人，
就像当年在京城里遇到的那些。可那又怎么样？变成怪物的是她的女儿，只要她想活，她就会一直护着她。
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没关系的，变成怪物也没关系。母亲可以带着你去跟外祖父一起住，你若不想去，也可以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只要不伤害别人，不碍着别人，变成怪物又有什么关系？若有朝一日母亲不在了，你舅舅也可以照顾你。只要鸢儿活着，只要鸢儿想活，母亲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母亲说的那般严重。”陆知鸢搂住母亲的脖子：“鸢儿不喜欢去想太过久远的事情，计划不如变化，珍惜眼前，珍惜眼前人就好。
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谢朝云与青枝也在谢家住下了。
陆昀旧伤未愈，韩廷又是个病号，索性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让谢家药铺的人帮忙照顾。
青枝不放心把陆知鸢交给旁人照顾，索性顶了流萤的位置，亲力亲为。
江太医也从先前的院子搬到了他们这个院子里，一日几诊，以免陆知鸢的病情出现变化。
所幸，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有陆知鸢明白，这些都是假象。
系统帮她检查过了，她的情况跟顾安还有永昌侯的都不一样。蛇毒是将她的心肝肺及血管包裹起来，让她看起来像是在一天天好转，一天天变得健康，实际上，是蛇毒与她体内的原有的毒素相互作用。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不得而知。
生死有命，这四个字跟她无比贴合。
她不打算告诉太子，不打算告诉母亲，亦不打算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她不想让他们胆战心惊地生活，不想让他们处在随时可能失去她的恐惧中。
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担着比较好。
炭铺里人满为患，陆知鸢只好绕到后门进去。她喝了两盏茶，谢掌柜才擦着汗从前面回来。
“这炭陆续运进来，各大炭铺也都开门了，大家伙儿给面子，优先在咱们这里买。”
陆知鸢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先喝点水喘口气。
“谢家的伙计办事儿挺利索的，且都能独当一面，用不着掌柜这般亲力亲为。”
“我这不是不放心。”
“先坐。”陆知鸢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哪里不放心？是担心买炭的人多出现事故，还是担心这紧急运送来的炭不好，亦或是账目出现问题？”
“不是这个。”谢掌柜随意地挥了挥手：“无论春夏秋冬，
但凡有人来买炭，必有伙计出去维持秩序。人是排队买的，有谢家的信誉在，早买晚买总能买得到。没人争，没人抢，绝不会出现小姐担心的那种事故。”
谢掌柜抿了口茶：“还有这炭，虽是紧急运来的，但该有的质检流程咱们都有。就算这炭出了问题，购炭者凭购炭凭证可免费调换。”
青枝插了句嘴：“这木炭不同于别的东西，谢掌柜如何断定这有问题的炭是从谢家买的？万一他们拿着谢家的凭证去换在别家买的炭，此事该如何处理？”
谢掌柜嘿嘿一笑。
“青枝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家的炭都是从一个地方进的。虽说这木炭跟木炭不一样，但熟悉木炭者能将其分辨的清清楚楚。巧了，咱们谢家的炭铺里就有这么一位高人。咱们进的每一批炭，卖得每一批炭都是有详细记录的。从烧炭的木材，
到炭的形状大小，颜色均有详细记录。若真有以假乱真者，说明对方是个高手，用真木炭换这样的假木炭不亏。”
“谢掌柜不担心账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这炭铺里的账房先生都是我亲自招的。”谢掌柜嘿嘿笑着：“我先前给小姐送的那些账册小姐都看了吧？可有哪里不对？”
“你做的账册很详细，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咱们谢家的掌柜应该做的。”谢掌柜依旧笑着：“但凡出现一点儿疏漏，我这掌柜就做到了头。”
这年头，干活的没有一个傻子。
给谢家干，还是给别人家干他们分得清。说句不好听的，在别处捞的那点儿油水还不如在谢家得的赏钱多。哪个傻子会放弃如此稳定的收入，去给谢家使绊子，断了自个儿的生路。
“既如此，谢掌柜又何必亲力亲为。”
“自然是为了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谢掌柜拱手：“谢家的人，自当为国尽力，为君尽忠。卖木炭虽是小事，然小事也能触及国之根本。小的得给谢家，给太子妃娘娘挣脸面，让人知道咱们谢家为何能成为天下第一商。”
陆知鸢笑：“谢掌柜有心了。”
说着，递了个眼神儿，青枝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交给谢掌柜，“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这些银票给大家伙儿分一分。你是掌柜，怎么分由你说了算。”
谢掌柜琢磨了一下：“按说这银票得均分，然店中伙计家境不同，有些人家特别困难。小的意思是，先拿出一半儿大伙儿均分，剩下的弄个什么补贴。比如哪个伙计成亲了，可以找账房领取一部分成亲补贴。再比如哪个伙计生孩子了，也可以去账房领取一份生育补贴。还有患重病的，家里头遭灾的，都可以去账房领取。”
陆知鸢点头：“想法不错，可以执行。凡甘州城内，谢家的铺子都可以拿出营业额的百分之十用于各种补贴。专款专项专人管理，使用单独的账册，具体事宜，谢掌柜可以跟青枝谈。”
“大掌柜那边？”
“这点儿钱，我做得了主。”陆知鸢示意谢掌柜坐下：“今日来，有一事与你商议。”
谢掌柜陪着笑：“您说。”
陆知鸢思量片刻，道：“我想做点儿甘州没有的买卖。”
谢掌柜点头，“只要有谢家这块儿招牌，
咱们做什么生意都是稳赚不赔。”
谢家与别家不同，谢家做买卖，不涨价，不议价，不欺百姓，不媚权势，不分地域一视同仁。所谓的买卖不好，是因为支持北凉，让利军营，贴补百姓才不赚钱的。
眼前这位是谁？是谢家最为看重的小姐，是太子殿下的掌中宝，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唯一认可的太子妃。她想做的买卖，哪怕是卖炊饼，也能卖成甘州第一。
“我想开个火器铺。”
“啊？”
“你没听错，就是火器铺。”陆知鸢俯身，看着谢掌柜的眼睛：“我需要一些制作火器的原材料，这些原材料由你采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