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低头。
沈瑶紧捏着沈逸的手臂,指甲掐的沈逸有些疼,
那含泪的眼底,也满是气怒之色,甚至浮动着几分威胁。
她唇瓣快速开合,无声地说道:你敢帮她说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沈逸:……
他剑眉微拧,迟疑起来。
倒不是怕沈瑶真的不理他,而是看沈瑶现在这般激愤……
他要是为沈祯说话的话,沈瑶胡言乱语起来,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可怎么办?
沈逸忍不住抬眸看向沈祯。
沈祯还站在楼梯之上,可谓是居高临下,没有半分畏惧之意,她的眼神扫过沈逸,冰冷莫测,也不曾流露出柔弱求助之色。
沈逸的心顿时更冷。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沈祯最近实在是太过癫狂了,什么事情都做,还敏感犀利完全不受控制。
这怎么行?
该让她吃点苦头,自己和父亲再去相救,让她明白家人的好,然后逐渐回心转意才是。
沈逸心中一番思忖之后,果断没有上前。
他皱眉看着沈祯,沉痛地说道:“祯儿,你今日的确是不像话,便到宫中去,领皇后娘娘教诲吧。”
沈瑶一听,顿时得意地看向沈祯。
打了她一巴掌又怎么样?
现在哥哥也不管沈祯了,要沈祯到皇后娘娘处!
沈祯当初流言漫天让皇后娘娘和太子丢尽脸面,要不是建成帝和稀泥,当初沈祯就该受严厉惩罚!
今日她又犯事送到皇后手上去——
皇后的手段,沈瑶最近几日可见识了不少,新仇旧恨,沈祯不脱层皮才怪!
太子身边的随从冲上楼去,将沈祯围住。
景林立即挡在沈祯的面前,双眸冰冷四顾,盯着那些太子护卫。
顾靖崇眯起眼:“怎么?永嘉郡主敢不遵本宫的命令?!”
沈祯眉心轻拧。
她没想到随意出来走动一下,就能遇到这些人。
若只是她一人,那无论是沈瑶和这些贵女,还是太子和沈逸,沈祯都可以从容应对。
但今日还带了展颜出来。
一旦她乖乖被押着进宫去,以沈瑶和太子对她的怨恨,景林几个人怎么能够安然地带着展颜回到永嘉郡主府?
“臣女当然不敢。”
思忖片刻后,沈祯徐徐出声,“臣女自然遵从太子的命令,也愿聆听皇后娘娘的教诲,只是臣女现在不便。”
“等臣女了解了手上的琐事,臣女自己入宫领罚。”
沈瑶立即说道:“姐姐是为了那个孩子吧?姐姐担心什么呢?我和哥哥都在这里,我们是孩子的舅舅与小姨!”
“姐姐入宫面见皇后,聆听教诲,我们自然会将孩子看护好,等着姐姐来接的。”
“姐姐可以放心!”
沈祯脸色微沉,如何没听出她根本不安好心?
太子顾靖崇双眸又是一眯。
他崇笑容阴冷,缓缓地朝着楼上走去。
“原来郡主所说的琐事是小孩子,郡主大可放心,你兄长和妹妹都在场,本宫也在,怎会无人看顾孩子?”
他和沈逸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是沈祯甩沈瑶巴掌之后,却是不知道那个孽种也在!
沈祯忽然冒出来的那个孩子,成了他绿云罩顶血淋淋的证据。
今日碰上怎么能放过!
他如此说着,脑海之中却早已闪过无数种以孩子威逼迫害沈祯的法子。
那每一种,他只是想想,都觉得畅快和兴奋。
因为沈祯这个太子妃的存在,他和明江这几年闹了多次矛盾。
沈祯的流言暴发出来之后,明江更被母后迁怒赐死——这都是沈祯害的,他要一一从沈祯身上讨回来!
只凭沈祯微沉的脸色,顾靖崇便知道,那孩子就是沈祯的死穴。
既是死穴,当然要死死踩住,绝不可能放松。
顾靖崇一步一步往上,此时忽然反应过来,沈祯竟然一直是站在高处,俯视着他这个太子在说话。
顿时心头怒火更甚。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立即送郡主入宫,请母后教诲!”顾靖崇沉声下令。
那围堵在沈祯面前的太子护卫也逼上前去。
景林拔剑而出,“谁敢!”
“放肆!”顾靖崇冷喝道:“你敢在本宫面前亮冰刃?想造反不成?”
他话音落下,那些太子护卫也立即拔剑出鞘。
这楼梯口到雅间门前,本只有一小片位置。
此时都围堵在这里且都亮出了兵器。
刀剑光影闪烁之间,气氛无比紧迫。
沈逸面色冷凝:“祯儿你要干什么?你怎么敢对抗太子殿下?快让你的护卫把兵器收起来!”
沈瑶也喊道:“姐姐,你不要糊涂,那可是太子殿下!咱们是臣,太子是君,你怎么可以让护卫对太子的人拔剑?”
“就算你仗着外祖母,也不能如此嚣张啊!”
她刻意地提起青阳大***,倒叫顾靖崇对沈祯更加憎恶。
顾靖崇看着那护卫毫不收敛的姿态冷冷地笑了。
她若真的让人动手,那这场戏更好看。
直接以犯上之罪拿下。
沈祯堂堂郡主,被一群东宫护卫按在地上,尊严全无,清白全无,名声更臭,看以后她如何在京城立足,如何见人!
这时,沈祯出声道:“景林,退下!”
景林眉心紧皱,却还是听命的收剑回鞘,退到了一边去。
沈祯眸色平静。
对于沈逸和沈瑶这番落井下石,她毫不意外。
她也绝不可能自己入宫,将孩子交给这些人看护!
沈祯缓缓地走向太子顾靖崇,手探向袖间,“太子殿下可曾见过——”
“啊!”
沈祯话还没说完,身后雅座之内,忽然传出一道娇气的女娃奶音。
沈祯微惊,连忙回头。
却在这一瞬那雅座之内又响起一道慵懒浅笑的男音来,“外面在闹什么?哎,真是糟糕,本王怎么睡着了?”
沈祯微怔。
顾靖渊?
他什么时候来的?
其余人也都怔住了。
谁也没想到,外面剑拔弩张这么久,沈祯一个人应对着,顾靖渊竟然就在里头,而且是在睡觉?
他是一直就在雅间里头吗?
所有人都盯着那闭合的雅座的门。
只听里头的顾靖渊打了个哈欠,很快,门便被人从里头拉开。
顾靖渊一身天青色交领深服,外罩靛蓝长袍,青玉腰带间别着一把玉骨折扇,发束白玉顶冠。
一派恣意风流之气,神情慵懒困倦地从雅座内走了出来。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戴着面纱,粉粉嫩嫩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