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后花园。
圆形拱门两侧,各站一名佩刀绣衣卫。
肩扛一道云纹,说明二人已是巡查校尉。
听说,指挥使姜充大人,不想凉州逸王搅乱生日宴。
二人主动请缨,保证将皇孙挡在寿宴之外。
作为副指挥使苏文的心腹,二人对上司的死悲痛不已。
绣衣卫是武皇手中最锋利的刀,抄家灭门向来无往不利。
受武皇直辖,其他官员无权干涉绣衣卫,是他们嚣张的资本。
灭太子,逼疯二皇子,抄家十三任丞相,查办各级官员不胜枚举……
绣衣卫,什么时候被斩杀过高级将领?
两名校尉,心中憋着劲儿。
待皇孙过来,一定让他颜面扫地,灰溜溜的离去。
远处。
一名黑衣蟒袍的亲王,在一男一女陪同下悠然走来。
两名绣衣卫校尉,对视一眼,有力大手握紧腰刀手柄。
“见过亲王!”
二人装模作样行礼,随即道:
“指挥使姜充大人,在百花阁摆寿宴,烦请殿下移步。”
说话间。
二人各迈一步,并肩站在圆形拱门正中。
抄过那么多大人物的家,面对一个失势皇孙,二人半点不惧。
站在路中间,便是摆明态度:
想进园子,从我兄弟二人身上踏过去!
谁敢?
就问,谁敢?
三皇子、五皇子不敢,就连武皇最宠爱的玉钩皇后,也照样不敢。
两名绣衣卫,有恃无恐。
咦?
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司皇孙,他,竟然脚步不停。
依然闲庭信步一般。
目光恬淡闲适,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二人,更没听到他们的话。
玄色蟒袍,步步逼近。
十步……
八步……
五步。
真要从他二人身上踏过去?
两名校尉,眼中充满不信。
突然。
皇孙身侧,白袍银甲的持刀将领,一个箭步蹿出。
黑帮官靴,翻起白底儿。
猛然踹过来。
“嘭,嘭!”
两声闷响过后。
绣衣卫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满眼都是鹅卵石地面。
脸颊摩着地面,二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
我……不是站在拱门内?
脑海中泛起黑帮白底官靴,让二人意识到。
他们被踹飞了。
失势皇孙,话都懒得说一句。
随行将领,便一脚把他俩踹飞。
这对主仆,竟然这般豪横。
真是二十年仅见的怪现象。
两名绣衣卫,还躺在地上怀疑人生,三道修长身影已经施然路过。
“皇家后花园,竟然被奴才占用,禁止皇族进入。可笑!”
一道黄莺般的声音抛来,令二人蓦然清醒。
这园子,乃至这天下,都是皇家私产。
皇家不介意时,他们可以随便使用。
但是,拒绝皇家进入,便是以仆欺主。
……
司玄神清气爽,步伐有力。
脚底,好像灌入万年功力,热乎乎,特有劲。
不听话的狗,就得打。
毕竟,逸王殿下是周家嫡长皇孙,岂容猫猫狗狗跳脚背。
……
高台凉亭中。
三位皇子居高临下。
看着被踹飞数丈的绣衣卫,三人一时有些失神。
这一脚,踹得令他们震惊不已。
司皇孙,真是太莽撞了。
之前的事情,都是听说。
这飞起的一脚,却是几人亲眼目睹。
冲击力,极强。
比听到苏文被杀的消息,冲劲还大。
“我嘞去!这才是皇族!”
四皇子搂着女丞相腰肢,惊叹道,“与皇孙比,本王特喵的才是孙子。”
三皇子喟然叹息,道:
“司皇孙,他是真的不在乎。”
唯有不在乎,才能心中无惧。
心中无惧,才能行事由心。
“是啊,”五皇子心神向往,“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一样。”
“是啊,是啊。”四皇子一脸兴奋。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他身边那么漂亮女人。”
……
百花阁。
玉钩皇后,站在阁正中。
三位皇子站在一旁,品尝着新鲜水果。
在三人身后,各站一名官员和一位随从。
除去四皇子身材爆火的女丞相,三皇子和五皇子也带各自封地的丞相而来。
今日,他们进宫,名义是给各宫妃嫔请安。
实则是拉拢她们身后的势力,以期在夺储之争中胜出。
既是游说各位贵人,自然要带足智多谋的丞相前来。
皇后和皇子来姜充寿宴,均以游园路过为借口。
因此,他们自然不会落座为宾。
如若那般,便坐实主子为奴仆祝寿,必然贻笑天下。
门外,一阵轻盈脚步声传来。
周逸迈步跨进阁内,胡蝶和司玄紧随其后。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三位皇叔。”
周逸拱手,给三位皇族行礼。
胡蝶和司玄,也随之拜见。
玉钩皇后瞥一眼三人,没有出言搭理。
三位皇子,倒是挤出笑容,道声‘免礼’。
令几人意外的是。
随后,胡蝶又给三位皇子身后的丞相请安。
声音不大,动作不甚抢眼,态度却挺端正:
“见过三位大人。”
三位丞相受宠若惊,默默拱手回礼。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令三人暗爽。
啧啧,皇孙人真不错。
带的下人,都这般有礼有节。
就连三位皇子,也对三人刮目相看。
尊敬自己手下,当主子的也感觉有面子。
然而。
周逸接下来的话,顿时,令几人好感全失。
“皇后娘娘,三位皇叔,难道是来给奴才贺寿?”
全场目光,齐刷刷射向周逸。
目光中,全是不满。
这种事可以做,却不可以说。
说出来,大家颜面尽失。
难道你不是来祝寿,打点关系?
哦,对了。
司皇孙还真不是。
他来,肯定为负荆请罪,求得姜充原谅。
毕竟说,还从没人杀死绣衣卫而未被降罪。
众人不言。
周逸继续道:“主人,岂能跪奴仆?”
“皇族,安可跪太监!”
三位皇子面面相觑,尴尬与惭愧交织。
周逸的话,如同巨石投进三人心底,激起万千浪涛。
姜充权势倾天,愄惧他是人之常情。
但是。
为争夺皇位,自降身价相求,是否值得?
那把龙椅,难道要踩着皇族尊严,去攀登?
三人陷入沉思。
玉钩皇后,更是脸色煞白。
被拆穿遮遮掩掩的目的,无异于赤果裸的羞辱。
她一个女人家,当然更要面子。
更何况,她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大胆!”
她的随身太监斥责道:
“皇后娘娘不过是游游园子,何曾跪过奴仆?”
周逸冷笑:
“心中跪了,才是真的跪!”
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百花阁。
在所有人心底,震颤不已。
是啊,身为皇族,却为一个太监祝寿。
放下尊严,求其相助。
身体,虽然未跪。
实际上,却已经跪得彻彻底底。
毫无尊严的,跪在一个奴仆脚下。
就如现在。
一个奴仆,还把给他祝寿的主子晾在一边。
这更是赤果裸的羞辱。
小太监怒道:
“逸王殿下,莫要胡言!皇后娘娘去哪里,做什么,难道要你管?”
“我自是不管。”
周逸的嗓音,依旧平静恬淡,却直击众人心底:
“众位皇族当谨记。”
“皇家颜面不能丢,朝廷礼制不可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