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太早已经被气晕了过去，陈妈妈没法子，只好咬了咬牙，问胡梦蕊：“大姑娘有什么条件，若是我能做主的，我一定会做主，叫大姑娘满意。”
胡梦蕊冷冷地道：“这件事情，你一个奴才做不了主。”
陈妈妈一瞅院子里，几个原先要走的太太奶奶们，又重新落了座，便知道胡梦蕊是借着人都在的功夫，故意要拿捏胡太太，便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姑娘且说说看，即便是我做不了主，大姑娘也总得说出来叫人知道啊。”
“现如今太太晕过去了，能做得了主的，也只剩下我了，大姑娘不说，我怎么满足大姑娘呢？”
胡梦蕊轻蔑地看了陈妈妈一眼：“我要良田百亩，小庄子一幢，家人一房，丫头青儿红儿和莲房都要跟着我，还要铺面一间，纹银千两，我的衣服首饰和我惯常用的家伙事，我都要带走，这样的事情，妈妈能做得了主吗？”
陈妈妈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不过是个管事妈妈，男人在外头给胡太太做大管事，他们一家子的身契都捏在胡太太的手中，连自己的前程都做不了主，又如何能把家里的这些东西做主送给胡梦蕊呢？
“大姑娘，你要这些东西，这不是要了咱们太太的命吗！太太带着大姑娘和哥儿从陈家出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带，如今家里有的这些东西，都是老爷之前留下来的，只有秀水镇上的一幢宅子，五十亩地，另有一间桃花县的一间小铺子，和入股瑶溪城的几家生意。”
“银钱也不多，太太身边也就只有两房家人，十几个跑腿的小子，几个丫头而已，大姑娘一下子就要走这么多，太太上哪儿给大姑娘凑出来呢？况且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要留给哥儿的，大姑娘都拿走了，哥儿怎么读书，怎么成家立业？”
“求大姑娘看在从前太太疼爱大姑娘的份上，给太太和哥儿一条活路吧！”
陈妈妈和她男人原先都是在外头管事的，也跟着胡老爷做过生意。
她虽然看不惯胡太太，觉得胡太太不该脑子不清楚，一味地相信陈家人，而贬低胡老爷，但她总归是胡太太的陪房。
便是不为了这点情分，也要顾及着自己一家子的身契。
倘若这些东西真的全都给了胡梦蕊，胡太太没了钱花，没了路子可走，就要卖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先前胡太太刚到秀水镇，为了重新拾掇起胡老爷的生意，就曾经动过要把莲房送给一个老乡绅为妾的念头。
后来搭上了桃花县那边的门路，才歇了这份心思。
陈太太可不想让自己一家人面临这个风险，因此自然要帮着胡太太了。
胡梦蕊嘴角的讥讽便藏不住了：“我就说你一个奴才做不得主，你还非不信呢，哄着我说出这么多话来，白费我的口舌，罢了，那你就先让人把我放开，后头的事情，咱们且等着陈佳慧醒了再说吧。”
陈妈妈想了想，便朝着几个婆子点了点头，等婆子把胡梦蕊松开了，她又忙吩咐道：“你们分出两个人来，先伺候好大姑娘，蓉园人多地方大，咱们怕是要住在这里一些时日，大姑娘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可不行。”
“你们务必要把大姑娘伺候好了，要寸步不离，眼睛一刻都不能离开大姑娘身上，再去一个人，去蓉园门口吩咐咱们家的小子套上车，把莲房和大姑娘的丫头青儿打发回镇子上去，收拾了太太和大姑娘的衣裳箱笼，再坐着大车回来。”
“再来一个人跟车，也回镇子上去，告诉家里的小子和我家男人，太太和大姑娘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把家里门户看紧了，不许青儿红儿和莲房出去，就连哥儿的学也暂时可以不用上了，过了年再去上吧。”
胡太太一共就带了陈妈妈和四个婆子来，这几个婆子都被陈妈妈安排了活儿，且轻重缓急，条理分明，几个当家的太太奶奶就暗自点头。
方嬷嬷特地在山桃耳边轻声道：“夫人可瞧好了，这个陈妈妈是个有大才干的，咱们暂且不用论胡太太此事是对是错，单看陈妈妈如此护主，就知道陈妈妈是个可靠的。”
她想了想，又轻声道：“咱们家里这几个妈妈中，孙妈妈性子谨慎，老实本分，叫她管着家里的采买库房，是没错的，可她太老实了，也只适合做这些，牛妈妈铁面无私，叫她管着下人，倒是管对了。”
“周大成家的调回来，倒是可以管一管值夜的婆子们，程妈妈那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聪明人，大约是知道自己没有往上爬的路子了，倒也能安分守己，这种人若是给她个机会，她便能施展抱负，夫人以后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叫程妈妈去做。”
“唐妈妈没有大才干，却很守规矩，和孙妈妈一样，踏实稳重，范妈妈却是个很合规矩的教养妈妈，我冷眼瞅着摘星馆中，咱们家姑娘能把所有人都镇住，却镇不住范妈妈，有范妈妈在大姑娘身边，夫人可以放心了。”
“这些妈妈里，唯有一人能跟胡家的陈妈妈相媲美，那就是郑妈妈，夫人可别小瞧了郑妈妈，郑妈妈有急才，以后出门在外，夫人最好常带着郑妈妈。”
巧了，山桃也是这么想的。
她每每出门，都习惯带着郑妈妈，因郑妈妈在外头把各色事情安排得十分妥帖，往往她一个眼神丢过去，郑妈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譬如现在，胡梦蕊才说出陈家和英王之间有勾结，郑妈妈就退出了园子，想必是去通知孙时安了。
山桃便点点头，笑着夸赞方嬷嬷：“嬷嬷也是好的，有嬷嬷提点着，我才懂这些豪门大族里的歪歪绕。”
“夫人不必过谦，是夫人自己聪慧过人，不然，我便是说上一万遍也不顶用。”
方嬷嬷又朝着谭太太等人的方向努努嘴：“先前给夫人的册子，夫人可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