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没有接话,只对一旁的白术挥手,道:“打发了,让这使者回三皇子那儿回话,就说——‘适逢秋寒,身体乏累,不便赴宴’。”
白术这才应声出去,不多时,便传回消息说使者听闻此话,连连点头,如获赦令般匆匆离去。
紧接着,那请帖便径直送去了宫中。
皇帝本正处理朝务,听闻三皇子借宴邀摄政王夫妇赴席,本就心头一紧,再摊开请帖,一见那镶金的大红字体,火气直冲肺腑。
“放肆!”他猛地将请帖拍在桌案上,声音里尽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久病而衰的脸色越发阴沉。内侍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劝的资格都没有。
“三皇子究竟想做什么?”皇帝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意冷笑。
“摆什么‘建国大宴’,摄政王府护着的江山,是他有资格敲锣打鼓的吗?”
几名近侍皆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适才站在殿角的一位内侍最终鼓足勇气,唯唯诺诺地回话:“皇上请息怒,毕竟三皇子是皇子中较为活跃之人,大概只是迫切想邀功表忠。”
“放屁!”这一句火上浇油直接点燃了皇帝的怒气。
他一拂袖,竟险些倒翻身后的小几。
案上的茶盏随之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内侍顿时跪地:“皇上息怒,切莫气坏龙体!”可他也料想不到,接下来的举动竟还是引发变故——这一甩袖,竟牵动了皇上的气血翻涌,令得他面色更显青白,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晕倒在御案上。
“速…速传太医!”宫中瞬间忙乱成一片。
几日后,清晨如常。摄政王府的正厅内,姜茯谣正翻阅府中账册。
外头的清风卷入,带来一丝凉意,她伸手拂了拂鬓边的碎发,眉眼间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这时,白术走进来,身形笔直立于厅中,抱拳道:“王爷,夫人,那三皇子的消息流出去了。”
容珩坐在书案旁,闲闲地握着一把玉杯,闻言未有多大反应,只是将手中杯沿贴在唇畔,抿了一口浓茶后,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哦?说来听听,他这些日子又在耍些什么花样?”
白术拱手答道:“传言说,三皇子已放话,若王爷和夫人不赴那场‘建国大宴’,便是一种对他不敬的示意。他声称,这表明摄政王府仍抗拒新朝并有背叛之嫌。”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姜茯谣的神色,又补上了一句,“另外,三皇子开始在京郊招兵操练,虽然遮遮掩掩,却已是昭然若揭。私底下城内议论四起,多是百姓为将来的局势担忧,战事再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姜茯谣听罢,将手中的账册合上,指尖轻叩几下桌面,冷笑道:“他倒是舍得给自己贴金,竟自封上了这建国之劳。可惜连根基都不稳,倒成了纸糊的楼阁。这局势,说来也算一环紧扣一环,只是有些粗浅。”
她抬眼望向容珩,声音低柔而又带着几分调侃:“这棋局,他摆得如此急躁,夫君以为该如何应他?”
容珩望向窗外,目光深邃,随即转了回来,略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又暗藏冷意:“他若想这般制造借口起兵,倒不妨成人之美。但……他将兵戈重燃的锅扣在我们头上,却是失算了。只需堵住他所有明的暗的借口,才能将他的野心大白于天下。”
话间,窗外一片小厮禀报道:“京中谣传愈演愈烈,甚至有百姓已经堵在宫门口,哭求皇上召集朝臣早作决断。”
闻言,姜茯谣一阵轻笑,眉眼间隐隐透出一抹寒意:“果然,他并不仅仅是打算针对我们。看似将矛头对准摄政王府,实则却是一步步地将整个朝堂逼入他的坑里……三皇子,”她的唇角微扬,不过这笑意却更像是冷刃,“果真是心急了。他也不怕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时,容珩已经稍稍起身,手负于背,步伐优雅地走到窗前,低眸看着院中落叶。
他声音清冷却清晰,以一种毋容置疑的语调缓缓道:“百姓受不了再战之殇,宫中这一颗颗胆战心惊、不甘惹事的臣子心思,他该早已料到。他以为混淆视听便可牵动朝局……可惜,若任凭他如此,上阵厮杀的却只会是京郊百姓,他的棋,注定下错了方向。”
姜茯谣缓步走到他身侧,抬头望着他的面庞。
虽然是一副平淡地陈述着格局的模样,可那清冷不羁的眉目却藏着她愿意解读的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