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那双清澈的眸子看向他,密而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轻轻眨动。
“舅舅,我不信。”
他明明就是有话想要说,但却不知为什么没说出口。
“别受伤了。”周卫明轻声说道,“别受伤,别逞强。你不仅是个运动员,和我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和宁锐一样打封闭上赛场。我和你妈妈都会舍不得的。”
他决定回去再调整夏乔的训练计划。
“舅舅,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怎么会放任自己受伤呢。
夏乔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将手里捂着的热水袋塞到了他的手里。周卫明那冰冷的手立刻就被捂暖了,他觉得自己心头的阴霾散去,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不可能对这件事做出什么保证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避免会受伤的。
只是不清楚会是什么样的场合,会在什么时间,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只能保证伤势不是她逞能加重的,但是周卫明却看出了她的决心。
“如果今年你和宁锐的……”
周卫明的话都没有说完,夏乔便听懂了。
如果他们的身份对调,是她遇到了这种情况,那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夏乔看着她舅舅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嘴角微微扯了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会做出和宁锐相同的决定,打封闭上场比赛。
这是比赛。
她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哪怕知道自己的伤势可能会加重,她都不可能在比赛场上退下来。就像是全国锦标赛那一次次地站起来,她不能放弃。
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国家荣誉和梦想,不能辜负。
“挺晚了,你靠着睡会儿。明天回队里好好休息,后天再训练。”医院里面也没什么好的环境能够让夏乔好好睡觉,夏乔很精神地摇了摇头。
周卫明感慨,小姑娘的精神就是好。
队里的工作人员跟着跑上跑下,一个多小时后,周卫明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要“动手术”。
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他那混沌的脑袋瓜子猛然清醒。
一睁开双眼,耳边那模糊的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身侧,那些话越发清晰了。
“医生说是韧带问题,宁锐要进行韧带手术。他这个年纪,要是等恢复的话那……我们冬奥派谁上呢?”他们很头疼,没想到宁锐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能拖吗?”
“也行,但是说以后手术的效果会有影响。要是现在动手术的话,等到恢复了还有希望上冰练习。我怕……以后更严重了。”
他们几人在讨论,夏乔和周卫明对视了一眼,这关系到本赛季的冬奥名额归属。原本男单那边已经很确定了,冬奥的名额就是属于宁锐的,他的状态很稳定,但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让人猝不及防。
“不能拖,让孩子先动手术。”闻言森的声音很平静,“运动员的身体是第一位的。他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必须动手术。冬奥名额还有其他人能够顶上。参加集训的那两个小子还不错。”
“闻教练,可是宁锐很坚持。他本人的意愿是想要将手术推迟的。”
宁锐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么宝贵的机会,他的韧带也没有到非要做手术的地步。现在止疼,再好好养养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只是到时候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了。
“这事,我会亲自和他谈的。麻烦你们办理好住院手续,然后通知他父母。我先回队里,等明天再来看他。看好他,医生的具体方案记得给我看。”
闻教练太忙了,他这次亲自带队也是推了很多工作。
到了年底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二月冬奥的名额还没有确定下来,现在想想还有些头疼呢。
“好的。”
“夏乔,小周。和我回队里,早点休息。”闻教练将夏乔和周卫明带回到省队,到队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周卫明的眼前一阵一阵重影,他太累了。
果然是上了年纪就不能熬夜了。
“宁哥很严重吗?”夏乔只听到只言片语,并不知道宁锐的确切情况。她犹豫了好久才问出这个问题,看他们的脸色便知道宁锐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了。
“要手术。”
“手术?那不是会……”
夏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赛季的比赛,宁锐如果要动手术的话,那么就会错过这个赛季的比赛了。
“对。这个赛季他没有办法参加了,冬奥的名额将重新考虑。”
男单和女单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男单有一个宁锐能够在国际赛场上撑起一片天。女单的成绩要差上很多,但那已经是闫安安拼尽全力得来的了。如今闫安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李茹茹的稳定性不够高,如果夏乔能够顶上的话,那么至少能够撑住一个周期。
她要是能够再努力一点,还能够撑住两个周期,那就是八年。
到时候这孩子也是27岁的老将了。
“好可惜。”
夏乔感慨道,能得到冬奥名额那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参加一届冬奥呢,可是宁锐错过了这个宝贵的机会。连夏乔都觉得这可能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伤病率也太高了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手术的恢复要多久?”周卫明没想到在冬奥来临之际会遇到这种问题,早知道应该让宁锐放弃四大洲赛的。还能够保存实力去参加冬奥。
“不知道,他做的是韧带手术。”
很多运动员都做过韧带手术,周卫明也听说过。他知道这次宁锐肯定是要错过冬奥了。
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难过。
夏乔用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那掠过的风景。这个点的燕都有点安静,完全不似白日的繁华。她的脑袋放空,放纵思绪走远。
等车子开到队里的时候,夏乔拎着行李箱回到了房间里。
那股深深的疲倦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夏乔勉强撑着精神简单洗漱后,这才裹着绵软的被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