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鼓起的坟头,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显然违背了风水常识。竹林所在的位置,乃是背阴地。会在下午时分,有阳光照过来。那么,营造坟墓的时候,就该坐东朝西,讲求门朝阳光。
老木匠熟悉鲁班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没有这么做。我双眼眯起来,快速瞥了一眼。
意外地发现,每一处坟包都冒着极其浓郁的尸气。我不得不怀疑,搞不好这里是一处养尸地。所以,坟墓营造不按风水常识。
此刻,时运来所站着的坟包,应该埋着叶文澜。另有两个,应该是那对鬼夫妻。那么,还剩下一个坟包,又埋着什么人呢?
从风水学来看,这里藏风纳水,地下有条小龙脉经过这里。风水灵气会滋养尸身,与李家那具尸解仙是一样的道理。
我大脑快速思索,手心冒着冷汗,镇定地应道:“就凭树枝变蛇的把戏,你就想杀死我们。太看不起人了。我若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
“能破我的树变蛇,还能破我的封印图案。年纪轻轻,有点本事。可惜不多。”老木匠笑了一声,同时眼神一变,瞬间充满恨意,大声叫道:“时运来,我的好老弟。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的养女文澜吗?跪下!”
时运来身体不受控制,跪在地上,双手更是僵硬地抬起来,不断抽打着自己的脸。
啪啪作响。
时东眼睛血红,提着柴刀冲上去,大声喝道:“不要羞辱我爸爸。”
老木匠自顾自烧着纸钱,没有任何躲闪动作。
时运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一张脸砸在火中,头发瞬间就燎了起来,冒气火苗,散发一股焦味。
就在这时,那团红色煞气离开他的身体,迎面冲向时东。
时东惨叫一声,弹了出去,砸在地上,柴刀也是滑落到了一边,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不自量力。”老木匠冷笑一声。
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扭头看了过来。
时东吓得身子一抖,眼神之中露出恐惧,大声喊道:“蛇!好多蛇,它们都出来了。”
我移步走到时东身边,在他太阳穴打上一张符纸,大喝一声:“一切有为法,皆梦幻泡影。”
时东眼神渐渐清朗起来。
“闭上眼睛,坐在这里不要动弹。”我说了一声。
竹林之中,阴风习习。
周遭的竹条都有可能成为幻觉的毒蛇。时东现在血气上涌,很容易中招。
时东闭上眼睛。
聂峰也是满头大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说:“周围的蛇比刚才更大更可怕。”
“都是幻觉。聂大哥,你也闭上眼睛。剩下交给我。”我将寻龙剑抽出,用力一抖,一股玄正之气裹在剑身上。
那团猩红的煞气退到老木匠身边,慢慢凝聚成人形,变成一个女子,全身多处流血,有很多的缝合的痕迹,尤其那张脸,更是狰狞可怖。
很显然,女子死得时候,十分悲惨,魂魄都碎了。老木匠用高明的缝补术,收拢碎掉的魂魄,将其缝合。
“雕虫小技,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鲁班术是木匠自卫的手段,不是用来伤天害理。回答我为什么要杀魏大坤?为什么要杀叶文澜的父母?为什么要实现长生不死的邪术?”我怒气值大幅度提升。
老木匠伸脚将时运来踢到一旁,又继续烧纸钱,说:“魏大坤!呵呵!我杀掉养的白眼狼,有什么不可!魏大坤从我这里学习了鲁班术,炼制尸油卖钱,见了害死他妹妹的畜生发了大财,就拼命攀附,恨不得上前跪舔。这等忘恩负义、贪图钱财之辈,留着有什么用。我将他养大,他却成这个样子。我杀死他,是对社会负责。”
一时之间,我哑口无言,皱眉问:“你没有说假话吗?”
老木匠哂笑一声:“杀畜生需要编造假话吗?在杀他之前,我告诉他,把木手放到时家去,时机成熟,就能赚一大笔钱。他毫不犹豫,就照办了。”
我回想魏大坤所作所为,多次给时运来送东西,在湖边养鱼炼尸油,捞起尸身,挟尸要价,的确是贪图钱财之辈。
“叶文澜,魏大坤是什么样的人?”我问。
叶文澜怔了片刻,说道:“魏大坤的确时常感叹,为何时金来发财,而他却只能窝在小山村之中。充满嫉妒之心。”
老木匠接着说:“另外,我给养女报仇,收拾时运来,难道有错吗?至于文澜的父母,他们丢弃生重病的文澜,我捡回来养活养大,去了很多个医院,手术就做了好多次。”
“等我养好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无法生养孩子,又要上门索要,装作可怜的父母。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逼急了我,就送他们上路了。呵呵,我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杀恶毒之人,跟杀狗没什么区别。”
我脑袋一下子就乱了。
和我预先设想完全不一样。
老木匠不是人贩子。
鬼夫妻则是抛弃孩子的父母。等到孩子的病养好了,又要把孩子要回去。的确与畜生没有区别。
叶文澜也是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像是三观彻底颠覆了。
“可有证据?”我问道。
老木匠说:“文澜有严重的心脏病,去省城江城动过五次手术。我家中还收藏着她从第一次看病到最后一次的所有病历。这就是证据。我杀畜生,不需要证据!”
老木匠一拉身上的红线,鬼夫妻齐齐从竹林后面出现。老木匠又用右手指在墨斗图案上一点。
男鬼隐忍多年,喊道:“我丢弃的女儿,我要回去,又有什么问题。她流着我身上的鲜血,就该跟我回去。我们家有钱,你住在破烂的房子,凭什么跟我争女儿。”
我盯着男鬼,确定他没有受老木匠控制。这番话乃是由衷而发,是真实想法。
天啊。世上事情,还真是不能光看表面。我心头忍不住感叹,真相与我的分析出入太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