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生了闺女,她虽没有像她婆婆当年那样,把孙女丢乱坟岗去,但也并不待见。
而大何氏虽不让闺女下地干活,但那也是为了闺女养得好一些,以后嫁个好人家,平日里也并不舍得给王雪梅裁好衣服穿。
是以,此番带来的都是大何氏和小何氏的衣服。
王家以前是王老太掌家,王老太是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人,寻常哪里舍得拿钱给两个媳妇置办衣服。
就算两个儿子偷偷给置办几身,也要被她撒泼打滚一番大闹。
大何氏和小何氏拿来的几身衣服里,好的几样都是两人成亲的时候置办的。
当时成亲的时候虽用了好料子,但过去那么多年,款式早就老旧了。
再加上衣服并不是按着王雪梅的身材剪裁的,穿在王雪梅身上并不合身。
大何氏左右看了看,挽着王老太的手道:“娘,要不给雪梅做一身新衣吧?”
王老太哪里舍得,“我看就这样就挺好的。再说了,陆三郎是看她的脸,又不是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就这么去就行了。”
大何氏还想说,她又道:“如今铺子都租了,要花钱的地方多,我们得为以后打算。这红衣也衬得雪梅白,就这样挺好。”
王大志想着租了铺子后,手里不多的银钱,也赞同地点头,让王雪梅就这么去找陆三郎。
见丈夫都这般说,大何氏只得歇了给女儿做衣服的心思,把女儿叫到一旁,仔细地交代起来。
好一番交代后,王雪梅拿着几枚铜板,朝着陆家的卤味店走去。
此时已是中午,卤味铺的客人更多了。
店铺门口居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王雪梅想着目前的交代,避开队伍,去找店中的伙计道:“小二哥,能麻烦带我去见一见三郎哥吗?”
这些日子,自从卤味店在城里一炮而红后,有不少人打听卤味店的东家。
在得知卤味店的东家是个青年才俊时,有不少的人家动了把闺女嫁给陆戌暮的心思。
基本三天两头有人借着买吃食的功夫,跟店中伙计打听他们东家的消息。
土根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往常,多是一些大婶来找他,给自家闺女打听。像王雪梅这样,一个姑娘亲自来的,这还是头回。
再加上王雪梅亲切地称呼陆戌暮为三郎哥,土根一时拿不准了,便没有一口回绝。
王雪梅原本还紧张不已,但见他没有立即拒绝,顿时觉得有戏,道:“我是三郎哥的邻家小妹,我有点小事想要问他,你能帮个忙吗?”
土根见她一副与东家很熟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你姓什么?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帮你问问。”
王雪梅微微咬了咬唇道:“我姓王。”
土根抽了个空隙,便去了后院寻陆戌暮。
陆戌暮兄弟两人平日里管着三家铺子,要忙的事情很多,并不会一直守在某个铺子里。
两人都是轮流巡店,查看账册等。
今天刚好陆戌暮来了城西的铺子,听到土根的汇报,他微微皱了皱眉,道:“将人打发了吧,我没有什么邻家妹妹。”
土根闻言,暗自庆幸,还好他多留了心眼,没有直接把人带到东家面前。
若不然,只怕不但不能得到东家表扬,说不得还要被责罚。
再见到王雪梅时,他不免没什么好脸色道:“我们东家不在铺子里,姑娘请回吧!”
王雪梅瞧着他的脸色,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伙计肯定跟陆家三郎汇报了,但陆家三郎并不愿见她。
说不定,这伙计还以为她是打着邻家妹妹的幌子,去接近他东家的厚脸皮。
但实际上……好像也差不多。
王雪梅臊红了脸,埋着头往王家新租的铺子跑。
见到王雪梅回来,大何氏赶紧迎了上去,期盼地道:“怎么样?”
王雪梅垂着头道:“没见着。”
王老太立即出声道:“没见着?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找了伙计,让他帮忙带我去见陆家三郎,他说要等他先忙完手里的事,我就在那等。过了很久,他回来说他们东家不在店铺里。”
王雪梅想着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把头垂得更低了,“肯定是陆家三郎不愿见我,他才那般说。”
王老太生气地戳她的头,没好气道:“没用的东西,你说你,找什么小二带路?你就不知道脑袋放机灵点,偷偷去找那陆三郎?”
大何氏也道:“你回来做啥?你就应该去后门守着,等那陆三郎出来的时候,死皮赖脸地缠上去。
这时候,你不要在乎脸面,在乎脸面能让你嫁到陆家去过好日子吗?”
“快去,去陆家铺子的后门守着。”王大志凶狠地把王雪梅往外推,骂道:“事情没办好,不好回来。”
王雪梅手足无措地被推出了门。
大何氏跟了上去,王雪梅心中一暖,正要开口求助,就听她娘道:“快去,娘都是为了你好。”
王雪梅心中迷茫,这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大何氏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传授经验道:“你要想以后过好日子,脑子就放灵光一点。
要是他不待见你,你就哭,装可怜,说家里人逼你,你没有办法……男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他一心软就答应你了。”
大何氏见她迷迷瞪瞪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村里的女娃子都要去种地,娘从不让你去,知道吧?
我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但我们这样的人家,在村里可能还算好,但到了城里根本不够看,你要想嫁个好人家也不容易。
更何况如今这个乱世……你若是攀不上陆家,要想过好日子,就只能去给大你几十岁的老男人当妾,要不就只能嫁到寻常人家,以后不但要下地干活,说不得还饭都吃不饱。”
王雪梅当然不想嫁给老男人当妾,亦不愿嫁给穷汉子下地干活。
她道:“娘,你放心,我会尽力。”
大何氏欣慰道:“这才对!你要知道,你这可都是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