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伸手要接，西山并不看她：“婶，你手脏，别把阿七弄脏了，回头你还得帮她洗澡。”
说着就塞给了大凤。
阿玲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是笑着：“对对对，刚摸了鱼呢，能不脏嘛嘿嘿嘿。那大凤你就都抱着吧。”
她的眼睛又黏到鳝鱼上面去了。
她眼珠子一转：“……要几天呐？”
西山想了想：“五天。”
他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
阿玲一拍大腿：“这有什么成不成的？有我们家阿毛一口，就少不了阿七的！”
西山得了准话就要走。
他突然想起小狗，回头看她，压低声音问：“你也留下？我要去黑市，那里对你来说不安全。”
西玖玖正扒拉在他的肩头，睡眼惺忪地看着阿七。
“汪呜，我要跟着你。”
西玖玖实在是看不上阿玲婶的嘴脸。
现在她的眼里只有鳝鱼，可能连自家亲孙子都抛到脑后了。
西玖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但我放心不下阿七。”
她想了想，凑到西山耳边说：“你跟她说，让她多照顾阿七几天，等你回来，你给她两斤鸡蛋。”
一天之间有这么多鳝鱼，西山已经算见过世面了，但听到两斤鸡蛋还是忍不住咋舌。
“这么多？你要下很久的吧？”
西玖玖咬牙切齿：“你再提一次狗！下！蛋！嗷呜！”
小尖牙啃到西山耳朵上，痒得他缩了缩脖子。
西山照着说了。
大凤瞪大了眼睛：“干爸，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阿玲婶笑得五官都要挪位了。
她推了自家媳妇儿一把：“你干爸有本事呗。大山呐，你放一百个心，就算是让阿毛饿着，我也让阿七先吃饱。别鸡蛋不鸡蛋的，咱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嘛，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哪儿会带毛头啊是吧？”
她推了一把大凤：“今晚我带阿毛睡，你全心全意照顾阿七。”
说罢，她看向西山：“那个大山呐……你能耐大，要是能搞来一点红糖……”
西山无悲无喜地看着阿玲。
阿玲忙说：“搞不到也没事的，现在都艰难，呵呵。”
“行，辛苦了。”西山说罢，捏了捏阿七几乎透明的小手，转身就走了。
西玖玖望着渐渐小成芝麻粒的阿七，拿爪子拍了拍西山：“汪，那老太婆太贪了，以后肯定会越要越多的汪。”
西山挑着空担健步如飞。
“阿七要喝奶，大凤好歹是她半个大姐，人又老实，从前就很会替顺男分担。托付给她我放心……再说，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西玖玖想了想：“人没有，畜牲行吗？奶牛，奶羊……猪也行！这样谁还去求那个讨厌的老太婆！”
西山听它狗言狗语一派天真，忍不住笑了：“那可好，阿七那么小一个，要真有一头奶牛，她不得吃成一个小胖子？”
西山知道，这年头根本看不到牛羊猪的影子。
他只当是玩笑话，没想到西玖玖却放在了心里。
“对呀，要是阿七有一头奶牛，阿七一定会长成个胖娃娃。”
一人一狗一担，急吼吼地回了家。
西山跟阿武约定的是半个钟头，他一点都不敢耽误。
阿武是个急性子，要是他等得窝火了，一定会把厨房门拆了，到时候那一缸鳝鱼就捂不住了。
西山路上遇到几十个下工的村民，里头有大凤的丈夫。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比他还老十岁的女婿，他匆匆跟他说了阿七养在他家的事。
有个面熟但记不起来的人看到西山，喊道：“大山，你怎么不去上工呢？”
旁边有人推了那人一把，低头说了些什么。
那人恍然大悟，却还是说：“那你歇两天，后天可得上工了，不然你这一大家子吃什么？”
西山打了个哈哈就走了。
回到家，果然阿武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看到西山，立刻吼道：“你要饿死我！”
西山不想节外生枝，重生后第一次对阿武赔了笑脸：“马上马上，爸爸做饭去。”
阿武要跟着西山进厨房。
西山直接把鸡蛋拿出来给阿武：“你捧住了。”
阿武双手接过鸡蛋，就被封印住了，两条粗腿一动都不敢动。
再皮的小孩也知道鸡蛋有多么宝贵。
很快，双娣和留娣听到动静也围过来了，大家一起看着鸡蛋咽口水。
西山抓紧进了厨房，解开绳扣，捞了七八条鳝鱼出来。
他麻溜儿剖肚刮肠拆骨，把鳝鱼处理成一片片两指宽的鳝鱼片。
起锅，没油。
他翻了翻沥水篮子里的鳝鱼片：“太瘦了，熬不出多少油……先炖吧。”
他把鳝鱼片全都下了锅，略干煎了一下，就倒水开始炖煮。
西山趁着炖煮的功夫，把水缸里的鳝鱼装到了大笼子里。
还剩下一些着实装不下了，也只能就留在水缸里，重新把盖子封好。
野鳝是十足的鲜美，虽然除了几粒粗盐，没有任何调味料，但没多久香味就出来了。
两个小的都要挤进来看。
尤其是阿武，不敢动弹，又好奇得要命，差点急哭了。
西山走到院子里：“把鸡蛋给我吧。”
从他手心里拿走被捏得滚烫的鸡蛋，阿武一下子就蹦得老高，冲进了厨房。
“爸爸！这是什么呀？”
阿武站在桌子上，一脸敬畏地望着不远处的大锅。
浓汤如沸，白烟腾腾。
西山把鸡蛋敲了进去：“爸答应要给你做荷包蛋，但外头没有卖油的。今晚煮鱼吃，荷包蛋咱不吃了，就吃水波蛋，行吗？”
阿武早就把荷包蛋忘到脑后了。
他连连点头，还不停鼓掌：“吃鱼！吃鱼！”
西山微微一笑。
答应阿武的事食言了，他竟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吵大闹，真是稀奇。
西山看差不多了，舀了一点汤尝味儿。
“嗯？”西山一皱眉，这味道……
阿武的耐心在距离开饭还剩最后一步时耗尽了，他一屁股坐倒，开始哭闹：“给我尝尝！爸爸给我一勺！”
茂娘可以对一切动静充耳不闻，但只要阿武哭了，她即便在上吊，也要把绳子咬断了跳下来。
“我乖孙儿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