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玖觉得西山在把她当小屁孩,竟然拿留娣喜欢的家家酒糊弄她。
她拒绝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气鼓鼓地哒哒哒跑了。
西山还真抽掉了一些“柴”。
然后他跳到石墙上。
他手里拿着一条蓝色的布绳子,看起来像是拿蓝布头编的。
绳子捆住大梁较粗的那一头,双手紧紧握着。
人倒着,两只脚慢慢退着走上了三角支撑架。
西玖玖回过头时,看到西山跟演杂技一样倒着走,本来就在坡上,身体竟然还在往后倒。
后背都快贴上支撑架了。
西玖玖感觉自己冷汗直冒。
好歹三四米呢,这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好?
她忍不住重新跑回去,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的,看着西山把大梁一点点拖到最高处。
然后,就在大梁稳稳落入两根支架形成的三角形凹槽时,西山手一抖,一面硕大的油布“哗”的一下舒展开,重重垂入屋内,遮住了西玖玖眼前的蓝天。
西山快走几步跳下石墙,稳稳落到地上。
他跑进屋子,把事先拴在油布上的六根草绳都甩过墙头,然后又爬到墙上。
西玖玖感觉自己头顶的天空越来越小。
只剩下一半了。
只剩下一个角了。
全部封住了。
没大一会儿,每一根椽柱的顶端都捆了一根草绳,将整张大油布施施然撑开。
西玖玖早把刚才那点气性抛诸脑后了。
屋子里变得暗了不少,她开心地四下乱窜。
“我们有屋顶啦~”
西山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了很多遍,又加了几根草绳,将油布拉得更挺括一些。
他搓着手上被草绳勒破皮的地方,抬头打量着盖好的油布。
屋子里,兰花的声音忽近忽远:“汪呜,有屋顶啦~”
西山一笑,倚在光秃秃的窗洞上朝里忘:“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得把芦苇排成的芦席固定到屋顶上。”
西玖玖抬起浑圆蓬松的小脑袋,眼珠子油亮亮的。
“汪,好呀好呀。”
她蹦哒出屋子,看到西山又湿透了,问:“你还有力气?”
西山随意抹了把脸,露出一个憨笑:“嘿,这油布确实太重了,我高估自己这膀子力气了。”
西玖玖疑惑道:“为什么不等大木头安好了再铺油布呢?”
“油布发涩,放那么高,又重,拽不动的。如果后铺,那我就要走上大梁去操作。”
西山拿手比划了一下大梁的粗细。
“这么细一根,我哪敢往上走?”
西玖玖没觉得,在她眼里,这大梁粗得可怕。
西山抱着一堆卷好的芦席过来。
他把每一卷按照一定的间距都靠在墙边,然后又爬到墙上。
油布一扯一盖,墙头就看不到了,西山是踩在油布上的,只凭脚底下的感觉在找着力点。
他抽了一卷芦席上去,捏着连接在上面的一根草绳,大幅度摆动胳膊,试图把草绳甩过屋脊。
可能是因为太阳快下山了,山风突然大了。
油布被兜得鼓起来一块,西山也被猛的吹了个踉跄。
西玖玖看得眼睛直发晕。
西山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他低头想了想,跳到地上,问:“兰花,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能上去吗?”
“我?”西玖玖奇道:“我能干什么?”
西山冷不丁就抱起小狗,单手爬上了墙头。
西玖玖扒拉着他,没处着手,只得拽住他的脖子。
西山将绳头给小狗看:“我想把这绳头扔过去,但现在山风有一点大,草绳太轻了过不去。”
西玖玖声音打着颤:“呜,然……然后呢?”
“大梁吃不住我的重量,但你轻,从油布上跑过去都没问题。你叼着绳头越过屋脊去。”
“汪?我?不不不,大梁没问题,我有问题,我……”
西玖玖扑腾着后腿,前腿死死抱住西山的脖子。
西山问:“你怕高?”
西玖玖嘴硬:“汪汪汪,我不怕!我是……我忙着呢汪,没时间。”
西山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护住小狗:“抱稳了。”
西玖玖感到一阵眩晕的失重感,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西山轻轻放回到了地面上。
他的声音轻柔:“那你去忙自己的活吧,我再试试。”
西玖玖长舒了一口气。
西山不知道第几次爬上去了,西玖玖感觉他脚步都有点虚了。
也是,一整天折腾了那么大的工程量,还是独自一人,没个帮手。
他们俩的伙食也只是局限在米汤、鸡蛋、烤鱼这一类,西山还舍不得吃鸡蛋,每天就用一个蛋,甚至连蛋黄都剔出来给她吃。
西玖玖抬头傻傻地望着西山。
站得那么高,像天一样高。
他的裤腿在山风的推搡下摇来晃去。
西玖玖突然想:要是他摔死了,累死了,我是不是就变成孤狗了?
“也不知道阿七长大了没?能不能收留我……”
西玖玖傻乎乎地嘟囔着。
她认真想了想,有点沮丧地意识到,人类幼崽不像她这种韭菜,长得可慢了。
西山还在努力对抗山风,好不容易甩过去一截绳头。
他还没开心两秒,手上不自觉地一松劲儿,芦席滑落到了地上。
绳头自然被带了下来。
芦席就落在西玖玖眼前不远,砸到地上,带起一阵劲风。
西玖玖被煽了一脸的风,发型全乱了。
西山在上面喊道:“兰花,没砸到你吧?”
西玖玖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
哎,这个家没她还真不行。
那么大一个男人,连个屋顶都盖不好。
西玖玖上前几步,叼起绳头。
“汪。”
她抬起头,一脸骄傲地仰视着西山。
西山疑惑地看着头顶毛发被劈得横七竖八的小狗。
旋即,他脸上露出一个笑。
西玖玖觉得,有点灰扑扑的天空都开阔明朗了很多。
她当然还是怕高的。
所以当西山伸长胳膊,把她放到软趴趴的油布上时,她就后悔了。
不该逞一时之能的。
西玖玖把嘴里的草绳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狠狠咬着,硬着头皮朝屋脊上迈去。
四条腿越来越软。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化成一团滑下去时,前爪的肉垫子终于踩到了一个实打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