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眉头一皱，环视四周：“我的意思是，这家里应该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吧”
西玖玖远程帮腔：“就是！都是破烂，我们不惦记！呸呸呸，汪汪汪……呕，咳，咳咳。”
西玖玖太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干呕起来。
西山忍不住笑了。
茂娘以为西山在嘲笑她，用手拍着磨盘：“好哇，儿不嫌家贫，你还没出这个门子呢，就开始看不上这个家了？”
茂娘上劲儿了，指着磨盘就骂磨盘，看到板凳就啐板凳，一下下的数落个没够。
要是路过一个人，只听茂娘的叫骂，准会以为西山这两年吃掉了五十个磨盘，啃坏了两百个烂板凳。
西山掏了下嗡嗡作响的耳朵，丢开跳脚乱骂的茂娘，走到双娣她们的屋子。
“双娣。”西山满是真诚地询问她的意见，“这里日子过得没趣，干爸在外头置办了个新家，你愿意跟着干爸过日子吗？”
他说完，觉得有点怪怪的不妥，忙补充：“你，留娣、阿七，哦，还有小狗兰花，我们大家一起。”
双娣从懂事起就想离了这牢笼。
但她连两只一样的鞋都没有，又能迈到哪里去呢？
有人肯拉她一把，她都不会拒绝。
她甚至梦想过有个外村的大好青年，能带她离开去闯荡。
只是没想到，最先向她伸出援手的，是家里最尴尬的存在，她的继父。
双娣低头看了看留娣，留娣正仰着小脸看着西山。
双娣想了想，说话了：“我们能吃上饭吗？”
留娣说：“我要吃鸡腿。”
西山不敢打包票，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不会乱说。
“我种了几片地，也有几块钱……鸡腿是不能天天有的，粥肯定让你们喝上！”
他心里忐忑，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双娣抬起头：“好，我跟你走，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西山与小狗对视一眼。
西玖玖兴奋地蹦起老高：“耶，双娣和留娣也要跟我们走啦～”
茂娘耳朵尖，听到双娣说收拾东西，马上喝倒：“都走！谁稀罕过你们？但我话放这儿了，这家里一根针，你们都休想带走！”
双娣立刻住了手。
她垂头站着。
西玖玖以为她又要哭了，没想到她把手一松，手里捏着的包袱皮就落到了地上。
双娣走出屋子，看着茂娘：“奶奶，我们什么都不拿。”
她说的话倒听着乖巧，但眼神中迸发出的倔强，却让茂娘有些陌生，甚至觉得后背脊发寒。
茂娘有些局促地咧了咧嘴，终于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凤从小老实，阿武也是个憨厚的，留娣更是还小没啥能耐。
唯独这个双娣，看着唯唯诺诺，茂娘却总觉得她有点阴狠在身上。
于是她更加要打压她，不能叫她走到歪路上去。
果然她眼光毒，这孩子本性就不好。
茂娘觉得自己这份苦心又白费了。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肯定是只下不了蛋的鸡。虽说分家，人口还是在她名下，以后双娣的那份粮她接着领，还不用再防着她偷家。
茂娘心里舒畅多了。
她第一次对双娣摆出一副慈祥的长辈样：“分了家，你还是我的乖孙女，以后可得常来看看奶奶。”
双娣点了下头，不说话。
西山走过来：“双娣没有偷你的米，那是我给的，拿一个旧布袋子装着，一根草绳扎的口。”
茂娘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这茬。
她尴尬地笑了笑：“一家人说什么偷呢？老二，你以后还想吃饭，就来找奶奶借。”
西山又说：“双娣没有偷。”
茂娘又是装傻的笑，拉起双娣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好像很舍不得一样。
西山倔在那里了：“双娣要走了，你得给她道歉。”
茂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西山，眼神像是在说“你失心疯了吗”。
双娣将手一抽，直视茂娘：“奶奶，我没有偷。”
她目光没有移开，嘴上对西山说：“干爸，我不要奶奶的道歉。我得记着她的那几巴掌。”
双娣说完，回身抱起床上的阿七，牵住留娣的手。
她走到院门口，问：“干爸，我们往哪儿走？”
西山没想到她动作这么急。
他又不想透露给茂娘听，想了想，说：“要分家，也得告诉你妈一声，你去你爸妈坟前坐一会儿，我慢一脚去接你们。”
双娣没有再问，紧了紧怀里的阿七，另一只手扛起留娣，浆着泥水，一脚一脚地朝村外走去。
茂娘看得愣神。
这小蹄子做事情这么不留后路？
她又气上了。
西山进屋收拾东西。
“我拢共三套衣服，一套是顺男做的，两套是我自己的。”
西山有些不舍地把顺男做的那套放在床上，只拿了自己的一条裤子。
他把院子里自己那件湿衣服收下来。
西山觉得悲凉，替茂娘说：“我更不能拿你家里一针一线了，是吧？”
茂娘瞥了床上那套衣服一眼，没有说话。
这衣服料子还不错，西山没舍得穿几次，等下可以叫永梅拿回去给根发穿。
西山回厨房摘了蓑衣，唤了小狗：“咱走吧。”
西玖玖刚才趁大家热闹，鬼鬼祟祟地把窗口的麻袋给拆了收进空间里。
她动作慢，西山叫她时，她刚从空间里回神出来，不免被吓了一跳。
西玖玖正想着找什么借口再留两分钟，让她再搜刮些东西。
只见茂娘拦在了门外。
“我只说老二老六可以走，没说不收你的钱。”茂娘冷笑着。
西山问：“你什么意思？”
茂娘笑着：“你这两年，吃我的，住我的，还睡我女儿，还白得了一个孩子。”
她掰着短粗蜷曲的手指头：“这一样样的……你不得给我算笔总账？”
西山懒得猜，直接问：“你要我做什么？还是要钱？”
茂娘其实也发怵。
一下子走了西山和双娣，只留下她和阿武，那他们俩的日子肯定要艰难一阵。
地里的活缺了西山，家里的活少了双娣，都得瘫下来不可。
她不得趁着这机会，多榨点油水出来？不然她们祖孙俩吃什么？
不过她也不多要。
首先，西山给不起。
瞧三十块把他难的，把本性都逼出来了，做出这么难看的场面。
而且，她自信，双娣很快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