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风狂掠过荒野。
白日里焚烧枯木的灰烬无声弥漫,遮住视线。高大巨树下,祁桜静立不动,在月色下犹如鬼魅,唇边一丝笑意,透着阴冷。
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他眸色暗红,月色如银河之水温柔流淌,却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上诡谲生艳的光芒。
他的轮廓,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一帧一幕,仿佛能让时间停滞的魔力。
“……”
她在这里。
他在等她主动出来。
这是一个机会,她赎罪的机会。
她得为她抛弃他的行为负责,如果她愿意主动从灌木后走出来,拥抱住他,他想,他会原谅她。
可惜。
等了一会儿。
除了风声愈大,周边寂静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一声一声,在他逐渐冰冷、失望、兴奋的心跳声中,压抑沉闷起来,带着愤怒的悚然。
她宁愿在这里和他耗着。
也不愿意出来。
祁桜轻叹,他果然太仁慈了。太宠着她了。
不愿意出来,便不愿意吧。
他喜欢她,爱她,渴求她。总得主动一些,他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沈漾躲在灌木丛后,暗自诽腹,偏偏不敢挪动半分。
祁桜和其他几个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好糊弄。
从系统那里兑换许愿卡又不是大白菜,用起来不心疼。
她刚用许愿卡逃了,完成一个任务拉进度。
这才哪到哪儿,祁桜就跟疯狗一样闻着味道追来了。
不过,幸好只有他一个,要是四个凑一起,指不一定又要商量什么傻逼脑残计划。
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频繁当着祁桜的面使用系统商城的能力。
祁桜脑子足够聪明,性情敏锐多疑。他总是能在蛛丝马迹间发觉异样,并捕捉到关键所在。
“阿梨。”
他站在灌木丛的另一侧,望着枯枝绿叶交错的丛中,目光所及,尽显温柔,声音也是格外悦耳动听,听得人心中酥麻。
沈漾恍然想起在石村,祠堂里,每天大半的光阴,他总是跪坐在灵台下,翻阅着经文佛书。
昼夜交错,光线明暗,在他身上沉淀出浅淡的光华,他垂着眼眸,睫密匝如黑羽。天地沉寂,唯他清晰。
他轻声诵读着经文,轻缓而慢,音清而润朗,如春风拂去伤痛,令人心神清明,又如长山白雪,清冷灵泠,高不可攀。
“阿梨。”
他又唤了一声。
沈漾回神。
他唤她的声音,像极了他诵读经文佛书的腔调。
以前,他诵读经文,她觉得高雅,不染凡尘。
现在,沈漾唾弃,她怀疑他频繁诵读经文不是修身养性,倒像是内心恶念滔天,无处宣泄,苦苦隐忍,诵读佛书压抑本性。
荒唐至极。
“你不出来。是希望我来抓你。还是你抱着侥幸心理,幻想着逃跑。离开我?”
他虽然问着,但是并无疑惑的语气。
这是恐吓,不是询问。
对于他来说,他享受这种感觉,亲手将她逃跑的心思亲手抹杀的感觉。
沈漾腿蹲得有些麻了。
她抬眼,望着眼前一小片黑色的阴影,翻了一个白眼。
那是祁桜在灌木丛后笼罩下来的阴影,他正站在她的身后。
以他的视力感官,一片灌木丛而已,轻而易举能感知到沈漾的所在,一分一毫不差。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看到沈漾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躲在灌木丛后,只为躲过他的耳目。
也许她的腿已经发麻。祁桜眉梢微动,眼中流露出心疼,待会抓到人后,得抱在怀里揉揉。
下一秒,那份心疼转瞬而逝,血色瞳孔中不悦的情绪翻滚,腿麻了咎由自取,得惩罚过后,再帮她揉一揉。
没有耐心了。
耐心消耗殆尽。
他现在迫切渴望拥抱她。
就像是患有皮肤饥渴症的病人,病入膏肓。
她总是沉默,沉默的拒绝。
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和他沟通,躲起来,不让他见到她。
祁桜皱眉,觉得浪费时间。
他的阿梨不可能学乖,也不可能主动接近他。
她难教得很,尽管他已经在学着做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师,但是这样不思进取的差学生,实在让人恼怒。
不过。谁让他喜欢她这副样子呢。
看似平庸低下,惹人嫌弃,谁都能踩一脚的模样,实际上冷漠无情,高不可攀,谁都走不到她心里。
没人知道,她那双眼睛里折射出的光彩,有多好看就有多冰冷。
她看向他的眼睛,永远不带有温度,没有任何私欲,没有任何纯粹的情绪波动,只有探究、好奇、惊讶,以及偶尔流露的烦躁、厌恶、疏离。
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会活动的‘死物’,佯装出一副热情活泼的模样,实际上淡漠安然。
她很会伪装。
在石村相处一段时间后,他才看破她的本质。
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她很特别,特别到他发现她身上存在的特殊之处后,原本只是利用心理,但是却一步一步,主动沦陷,心甘情愿沉溺于她的身边。
祁桜蓦地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滚出,嗓音沙哑,听上去格外慵懒缱绻。
那笑直击耳廓,沈漾觉得耳朵像是被羽毛搔刮了下,痒意钻进心脏。
淦。
莫名心悸。
“呵……”祁桜垂眸,眸子中压抑着异样的情绪,苍白的脸色似乎又萦绕着昔日的病态之色。
他喘了一声,表情依旧冷厉,五官轶丽浓艶,说话的声音激细微颤抖:“我一定。一定要让你留在我身边。”
他的预感,不会有错。这是他们这个族群先天拥有的能力。她会离开,也许是从他身边离开,也许是永远消失。他无法寻找,哪怕手段通天。
听他的疯言疯语,沈漾眉头直皱。
从地上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祁桜低垂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像是陷入黑色泥沼,不能用力挣扎,否则将会越陷越深。
他抬手,在沈漾略显震惊的眼神下,大手抚摸着她的脸侧。
冰冷而怪异的触感,力道虽温柔,指腹所过之处,汗毛耸立,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眼睛渐渐变成红色,感受着她因抗拒而细微颤抖的身体。
祁桜轻叹一声,薄唇轻言:“这么厌恶我的触碰可怎么办。我不过是摸摸你的脸。什么都没做呢。”
摸你大爷。
这么喜欢摸。
摸自己就好啦。
没礼貌的东西!
沈漾一句mmp,指着他的脸骂:“你丫变态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桜握住她的手,攥得很紧。
看着沈漾无法挣脱的模样,眼瞳微颤。
他垂眸,视线一寸一寸从她脸上划过,又落在她脖颈间,精致平直的锁骨。
明明只是简单的注视,却让人觉得不适。
他神情冷淡自持,恍若神明,不染凡尘,话语却露骨至极:“我想做的。有很多。”
“你希望我现在就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