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吃面的功夫,已将此事细细梳理了一遍,可无论自己想如何出力,终究也得问过父亲母亲和桑桑的意思。
可嫔妃又不能私自出宫,她先前省亲已属裴玄清为她破例了。
但裴玄清之前也提过,若是想进宫,递帖子就可以的。
那如今之计只有……
林婉宁看着宁心瑶道:“劳烦娘娘为我送信,明日叫我母亲与嫡姐进宫一趟。”
宁心瑶又笑了:“好,我叫人送信出去,明日便叫她们入宫。”
林婉宁看了宁心瑶两眼,“娘娘这笑怪诡异的,渗人。”
既知道她心不坏,林婉宁也不怕了,顶多就那张嘴不饶人罢了。
宁心瑶摇头:“就想着你这心里不知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林婉宁挑挑眉,也没反驳:“娘娘如此帮我,需我为娘娘做什么呢?”
宁心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便也不再绕弯子,深吸一口气道:“除夕宫宴起火一事,我出冷宫至今,也查了一个月了,可总是在关键处线索就断了,料想也是有蹊跷的,我想知道真相。”
林婉宁眉心一跳,按当初裴玄清对她说的话来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裴玄清自己设的局。
她扭头看了宁心瑶一眼,这个人心里有多爱慕裴玄清,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她如今眼界心性都不同了,岂会猜不出真相,是自己不愿相信罢了。
“重要吗?娘娘应该知道,无论除夕宫宴是否有差池,宁家外头的变故不会有更改。世家百年来权力滔天,任意妄为,一朝跌落,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宁心瑶愣愣的听着,忽而低头轻轻笑了:“你啊你。”
她小小年纪竟如此通透,自己也是经了大变故才有如今的手段的,难怪比不过她了。
其实宁心瑶心里是有猜想的,只不过不愿相信罢了,她宁愿相信是江玉燕设的局,为了打压宁家。
宁愿相信是钱宜双设的局,为了她腹中嫡子扫除障碍。
可最不愿相信的就是这个心中猜想,就是这个真相。
……
逸梦轩
明月如玉悬挂夜空,星星点点的光辉照在各处宫殿上方。
春日的晚风裹挟着淡淡花香轻轻吹拂,倒是带起丝丝凉意。
林婉宁自朝云殿回来之后,便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夜空上闪烁的星星,也不叫人推,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慧心端着燕窝银耳羹,看着自家小姐,先前说被伤了身子,要好好养着的,这些日子补气血的羹汤也喝了不少,怎的今日就说不想喝了。
“芝兰姑姑,今日到底发生何事了?不是去给皇上送糕点吗?怎么娘娘回来成这样了?”
芝兰淡淡的讲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娘娘先前受宠,如今突然莫名被冷落了这几日,是要经历些难过的。”
慧心着急道:“可是娘娘这样安静怎么行啊?这不哭不闹的,不是要把身子憋坏了?”
芝兰又看了林婉宁两眼,叹口气道:“咱们娘娘是个通透的,一开始就不愿沉溺其中,等等吧,娘娘蕙质兰心,会想通的,不会让自己太过难堪。”
慧心放下那碗汤羹,上前道:“娘娘,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对奴婢讲讲,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些。”
林婉宁其实在想孙家四公子和桑桑的事,扭头却撞上慧心一脸担忧,只能笑着安慰道:“我确实有些难过,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深处后宫,既不能得一人心,只当享受当下便是了。”
芝兰闻言放心了些:“娘娘能想通最好,可别折磨了自己的身子。”
林婉宁侧眸淡淡笑了一下:“是啊,天还没有塌,日子还要过下去的。”
主仆三人说着话,小顺子忙跑过来道:“娘娘,皇上的龙辇已到咱们逸梦轩外了,快预备着接驾吧。”
林婉宁忙站了起来,饶是如此,也没赶得上裴玄清的步伐,他早已站在院子里,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她。
女子卸了繁复的钗环,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一副随意家常的样子,她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裴玄清皱了眉头,她早已与他不拘泥于这些礼节了,如今如此规矩守礼,分明是在与他见外。
“不必多礼。”
富康公公不禁腹诽,午时还嘴硬说不来逸梦轩呢,这才刚过晚膳时分,他跟了这年轻帝王这么多年,从来不知他何时如此口是心非了。
他给芝兰使了眼色,芝兰忙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遣散了。
林婉宁就静静站在那秋千前头,裴玄清一步一步走过去,女子只定定的站着,不发一言,也不迎上一步。
裴玄清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自感受到了她的疏离,终究没忍住开了第一句口:“婉儿是要与我生疏了吗?”
林婉宁低下头:“臣妾不敢。”
裴玄清默了一瞬,伸手牵过她的手引入内殿。
二人在贵妃榻前落座,裴玄清又掏出一瓶药膏,拉着她的手轻轻柔柔的上药,那眸中自是心疼不已,一如出宫省亲前那夜。
林婉宁看了两眼,错开了目光,她不能再沉沦在裴玄清编织的梦里。
上过药,裴玄清抬眼看她,却发现女子侧着头并未与他对上目光,他心里沉闷,有许多话想问她,却憋在心口打着转儿问不出来。
林婉宁侧头低垂着眼眸,也没说话。
良久,还是裴玄清沉不住这口气,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婉儿,告诉我,你不愿入宫是不是?”
林婉宁不知道裴玄清为何问了这么一句没来由的话,抿了抿嘴唇,还是实话实说道:“一开始,是不愿的。”
裴玄清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那日说给你换个离乾坤宫近的宫殿,你为何不愿?”
林婉宁看着那昏黄的灯光闪烁在裴玄清冷峻的侧脸上,他此刻是寒声质问的样子。
她心底泛酸:“臣妾那日说过了,逸梦轩离雨薇阁青云殿都近,臣妾已住惯了。”
裴玄清皱眉道:“你当时还说,若是不愿相见,同处一屋也会想要逃离,你是想要逃离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