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慧心:“我的膳食都是这样,那你们的呢?”
芝兰看了慧心一眼,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宫中的奴才都忌讳受一点委屈就去主子跟前说的。
可慧心是林婉宁从宫外带进来,从小便入了林府的。
故而芝兰与慧心不同,她总是能憋着就憋着,不给人添麻烦。
慧心欲言又止,话语在嘴里打着转儿。
林婉宁看着她二人:“说说吧,我现下好多了,也该关心关心你们。”
芝兰低着头:“娘娘待奴婢们已属宽厚,不过是些膳食的小事罢了,着实不能再劳烦您。”
林婉宁伸手拉过芝兰:“我入宫这么久,亏得你时时提点,才免了许多差错。可你总与我如此客气,明面上咱们是主仆,可我从来都未将你当下人的。”
在深宫行走,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没有左膀右臂,哪家主子又能踏踏实实的高枕无忧呢?
奴仆很容易有,聪明的奴仆也可以经过挑选而拥有,可忠仆确是很难得的。
所以林婉宁从不苛待身边人,也不轻易打骂下人,反倒是对他们异常宽厚。
她也很幸运,入了逸梦轩,遇见了这些人,个个忠心,才不至于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从内里撕开口子。
芝兰微微垂下眼眸,鼻尖有些泛酸,她也伺候了好几位主子了,没有一位待下人如此温暖的:“娘娘,奴婢是瞧着您身子不适,所以不想因这些小事来叨扰您。”
林婉宁道:“膳食的事可不是小事啊,这人一顿不吃都不行的。”
慧心这时才道:“奴婢和芝兰姑姑午膳领回来是馊的,下面的品阶比奴婢低的,只有一顿午膳,晚膳都领不到了。”
林婉宁眉心拧了拧,吸了一口气:“好啊,下手如此不留情面,江家是不打算叫我活着回去了吗?”
芝兰忙低声道:“娘娘慎言,这行宫外头伺候的,都不是咱们的人啊。”
范钰莹自隔壁宫殿走来,一脸气愤:“气死了。”
林婉宁眉头紧皱着:“莹莹,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范钰莹走到榻前落座:“我那边没有小厨房,我想着自己建一个方便一些。结果方才内务府的人过来给我推了,说沐山草木丰隆,有严格的用火管制,不许私自建小厨房。”
林婉宁回眸看向芝兰:“你去将咱们带的银钱拿出来,到膳房买些来与两边的宫人都分一分。”
芝兰为难的看着她:“娘娘,那些拜高踩低的定然会坐地起价,您贴补一日,咱们还有几个月要待呢。”
林婉宁朝窗外看去,外头十几个宫人还在收拾打扫:“明日的事交给明日,今日是断不能让跟着我们的人饿肚子的。”
芝兰便不再多言,带了几个小太监往膳房去。
林桑宁此时才到榻前拥住林婉宁,靠在她肩头,满眼心疼:“还以为皇上宠你,你过得有多好呢,怎的宠妃也得受这样的冷待啊。”
林婉宁笑着安慰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的,你恰巧遇到了不好的时候而已,别担心。”
……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三五日。
芝兰拿着荷包在林婉宁面前晃了晃:“娘娘,膳房那边坐地起价,这膳食比平日贵了两倍不止,再加上咱们养了两宫的人,若这样下去,咱们的银钱根本撑不过这两个月。”
林婉宁在院子里踱着步,抿了抿嘴唇:“只靠银钱是最下等的法子,让我想想。”
慧心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捧着脸道:“要不娘娘想个法子叫皇上知道?”
林婉宁叹一口气:“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说了会交代这边的,可我们还是这样的处境。”
交代过了都不行,可知找他无用了。况且这些后宫里的小事,她不能事事都告到他跟前去,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次数多了,谁能不烦?
主仆几人说着话,春华进来拜见:“参见宸嫔娘娘。”
林婉宁道:“春华不必多礼,是顾姐姐有何事吗?”
春华起身,笑着道:“我家娘娘请宸嫔娘娘到翠影园看一出戏。”
林婉宁闻言不敢耽搁,忙应:“我即刻便去,芝兰与我同去吧。”
芝兰正要跟上,紫云更快的上前:“皇上吩咐奴婢要寸步不离跟着娘娘。”
林婉宁点点头:“那紫云去吧,芝兰留下来看着。”
……
勤政殿
慕容逸尘着一身墨绿色浮光锦素纹长袍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参见皇上。”
裴玄清放下朱砂笔,抬眸:“还是与朕这般客气。”
慕容逸尘笑着:“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裴玄清不再多言,说回正事:“朕派出去查江家的人传回消息,江家近日确实有异动,已与北部那边接洽过了。”
慕容逸尘向来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也沉重下来:“当初便犹犹豫豫的,如今太后好歹还在宫里,受皇上敬重,江归原真是不识好歹。”
慕容逸尘真是不能理解,太后可是江家人,如今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江家为何会做此选择?
他接着分析:“如今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嫡子未出生,更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就算是皇子,有钱家这个外戚,江家也是不乐见的。”
“先帝又曾金口玉言断了皓王的登基之路,如今江家想搏一搏,的确只有煜王这一条路了。”
裴玄清眼神一冷:“不管他如何想,都必须加以防范。朕已派人暗中监视江家的一举一动,你这边先将手头的事处理完。且看他们能沉住多久的气吧。”
慕容逸尘点首道:“江家此番算是自掘坟墓了,既送了这谋反的罪名来,皇上除掉江家时便是清剿反叛世家,也是顺理成章,不会因着太后的养育之恩,而背负不孝之名了。”
裴玄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声冷淡:“不过是将贵妃赶去行宫稍稍试探,江归原便坐不住了,看来朕登基这些年,帝业依旧未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