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我难道……真的有问题?”我犹豫着问。
“没事。现在研究心理学的人挺多的。”
“心理学?”
“嗯。有时候自己帮助自己很难,向人求助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
“我陪你。”
我抬眼看着素素。
素素的眼里闪着星光,也藏着万分坚定。
“可是你还要上班……”
“可以请假。”
“我的小说……”
素素捧住我又慢慢低下去的头,目光锁住我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说,“万事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我没有再说话。
刚好这时素素点的外卖也到了。
我们一起沉默着吃完了晚饭,素素起身收拾了餐后的外卖,将东西扔到楼道的垃圾桶里回来后,看见我还是呆呆地坐着,在我身边轻轻地坐下来,问我,“最近有看到什么喜欢的小说吗?”
我不太明白素素为什么这么问,摇了摇头。
素素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一直都在这里。”
“嗯。”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医院?”
“对。医院。”
“我不喜欢医院。”
“我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要去医院……”
“我们需要帮助。可人,我需要帮助。”
素素强调了“我”字。
既然素素需要帮助,那么就去一趟医院吧。
医院虽然可怖,但我不也都活着出来了嘛。
素素在手机上预约了第二天的时间,定了闹钟,也让我在自己的手机上定了一个同样的。
然后我们一起靠着看综艺节目。
郝瀚敲门的时候,我还很疑惑,谁这么晚了来敲门?我们也没点外卖啊。
还是素素提醒的我,“是郝瀚吗?你如果不想去,可以拒绝的。”
“可以吗?”
“可以的。需要我陪你吗?”
“嗯……我……”
郝瀚又敲了敲门,“可人?”
“走吧,去开门。让他一直敲也不是办法。”
“嗯。”
素素陪着我一起走到门口。我打开了门。
郝瀚看到门打开本来一阵欣喜的样子,但在看到我的时候又愣住了。
这时,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打扮,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沉浸在自己此刻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子的想象里。
“可人?”我听到郝瀚惊讶的语气。
“你……是生病了吗?”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生病了吗?好像没有。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素素替我说了一句,“可人不太舒服,你今天先回去吧。”
郝瀚的手碰上我的额头,“你是发烧了吗?我去给你买药。”
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素素说,“你先回去吧。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应该没法联系你了。”
“你让她自己说!”郝瀚突然激动起来。
我察觉到素素的身体抖了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怒意。
我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盯着郝瀚。
郝瀚似乎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可人?你怎么了?”
“你不许这么和素素说话。”我平淡但肯定地说。
郝瀚讶异地眨了眨眼,在我和素素之间来回看了看,“我……”
见我还是盯着他,他终于往素素的方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冲动。”
但他立马又看着我说,“可人,我们今天约好的晚上一起去我家呀!”
“是你约的,不是我。”我回了一句,声音不响。
“啊?”郝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没有说,晚上要去。”我有点儿不满地说。
“你……不想去?”郝瀚看着我问。
我察觉到了他目光的压力,挪开我的眼神,点了点头。
郝瀚明显不理解,“不是……”他脱口而出,又及时制止了自己,“你真的,不想去?”
我摇了摇头,感觉眼泪又要上来了,转身将头埋在素素的肩膀上,说,“你走吧。”
郝瀚又站了几秒,终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我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听到素素关了门后,我转身回到沙发上坐着。
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
我这样想着,任由眼泪滑落脸庞。
素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默默地抱住了我。
我知道我有病,所有人,但凡看见一丁点儿的病症,都会那样,先是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就是费解,然后就是疏离。
我知道大家都喜欢阳光开朗幽默的人,我也试图做一个这样的人,我每天开开心心地跟他们打招呼,每天找一些笑话想要逗他们笑,但,好像都是徒劳。
他们连一个礼貌的微笑都不给我。
然后我就冷了脸,开始不理他们,直到辞职离开。
这样的我,肯定是有病的吧?不然为什么他们都是那样的反应呢?
为什么都不理我呢?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呢?
每当问起这些问题来,我都会做起有关父母的梦来。
梦里,他们一直都在跟哥哥温和地说话,而从来没有看我一眼。即便我在他们面前呼喊,蹦跳,大声地质问,他们都仿佛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
我委屈地哭泣,眼泪打湿了被子和枕头,然后呜咽着醒来,发现眼泪真的打湿了被子和枕头。
为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我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活下来?
小时候那么多次的意外,为什么都没有夺走我的性命呢?
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我没有答案。我已经找寻了近20年,依然没有答案。
那个晚上,我也梦见了郝瀚,梦见他冷漠的嘴角,梦见他看着我死去。
痛意在我的胸口徘徊,不肯离去。
然后我就听到了闹钟的声音。
我不想理它,但它真的吵闹,我将自己埋入被中,紧紧地捂住耳朵,它还是不断地吵我。
“可人……”
隐隐约约地,我听到素素在叫我。
我稳了稳心神,慢慢地从被子中钻出头来,又仔细地听了听。
没错,是素素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