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穆公,那可是打心眼里知道百里奚是个人才,琢磨着要给他个上卿当当。百里奚赶忙推辞,说:“主公啊,我这点本事,跟我朋友蹇叔比起来,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您要是真想把国家治理得杠杠的,那就得请蹇叔出山,我给他打打下手就行。”
穆公一听,有点懵,说:“你百里奚的本事,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可这蹇叔有啥能耐,我咋一点儿都没听说过呢?”
百里奚就说了:“蹇叔的厉害,别说是您了,就是齐国、宋国那些人,也都没听说过。可我心里有数啊!我以前去齐国溜达,本想跟着公子无知混口饭吃。蹇叔拦住我说:‘可别去,去了准没好事!’我就听他的,走了,结果还真就躲开了无知那小子后来的灾祸。后来我又到了周国,想在王子颓那儿谋个差事,蹇叔又跳出来说:‘不行不行,去不得!’得嘞,我又听他的,拍拍屁股走人,这不,又逃过一劫。再后来我回虞国,打算在虞公那儿落脚,蹇叔还是劝我:‘兄弟,这地儿不能待!’我当时穷得叮当响,就想着能有个官做,有口饭吃,就没听他的,结果咋样?成了晋国的俘虏。您瞧瞧,我听他的话就能逢凶化吉,不听就差点丢了小命,他这脑袋瓜子,比一般人可强太多了。现在他老人家在宋国的鸣鹿村猫着呢,您赶紧把他请来吧。”
穆公一听,这蹇叔敢情是个隐士高人啊,就派公子絷装成商人,带着厚礼去宋国请蹇叔,百里奚也写了封信,让公子絷一并捎上。
公子絷收拾好家伙,赶着两辆牛车,就奔鸣鹿村去了。到了那儿,就看见几个庄稼汉在田埂上干活,一边干活还一边唱歌,那歌声悠扬得很:
山高高哟路难行,
夜茫茫哟黑咕隆咚没个灯。
咱在这田埂上把活干哟,
泉水甜哟土地肥得冒油星。
累了咱就伸伸腰哟,
五谷丰登乐无穷。
守着本分过日子哟,
管他啥光荣不光荣!
公子絷在车里听着,心里直感叹:“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村里有这样的君子,连这乡下地方都透着一股高雅劲儿,蹇叔肯定差不了!”他下了车,问那些干活的:“老乡,蹇叔的家在哪儿啊?”
一个庄稼汉直起腰,瞅了瞅他,说:“你问这干啥?”
公子絷连忙说:“他有个老朋友百里奚,在秦国当了大官,托我给他带封信。”
那庄稼汉抬手一指:“瞧见没,前面竹林子深处,左边有泉水,右边有石头,中间那座小茅屋,就是他家。”
公子絷赶紧拱手道谢,又上了车,走了半里地,就到了地方。他抬眼一瞧,嘿,这小地方风景还真不错。就像那陇西居士写的诗:
翠竹林中景最幽,人生此乐更何求?
数方白石堆云起,一道清泉接涧流。
得趣猿猴堪共乐,忘机麋鹿可同游。
红尘一任漫天去,高卧先生百不忧。
公子絷把车停在茅屋外面,让随从去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童子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问:“谁呀?”
公子絷笑着说:“我是来拜访蹇先生的。”
童子眨巴眨巴眼睛,说:“我家主人不在。”
公子絷忙问:“先生去哪儿了?”
童子说:“和隔壁的老爷爷去石梁那儿看泉水了,一会儿就回来。”
公子絷不敢随便进人家屋子,就坐在石头上等着。童子把门半掩着,自己回屋里去了。
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大汉,浓眉大眼,四方大脸,身材魁梧,背着两只鹿蹄,从田埂西边走过来。公子絷一看这大汉模样不凡,赶紧起身相迎。那大汉把鹿蹄放在地上,给公子絷行礼。公子絷就问他姓名,大汉说:“我姓蹇,叫丙,字白乙。”
公子絷又问:“蹇叔是你什么人?”
蹇丙回答说:“那是我爹。”
公子絷一听,又重新施了一礼,嘴里说道:“久仰久仰。”
蹇丙挠挠头,说:“您是哪位,来这儿有啥事?”
公子絷说:“我有个老朋友百里奚,如今在秦国当官,有封信让我带给你父亲。”
蹇丙一听,忙说:“先生快请进屋里坐,我爹马上就回来。”说完,推开两扇门,请公子絷先进屋。蹇丙又把鹿蹄拿起来,走进草堂。童子把鹿蹄接过去。蹇丙再次行礼,请公子絷坐下,两人就开始唠起了农桑的事儿,后来又说到武艺,蹇丙说得头头是道,公子絷心里暗暗称奇,心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百里奚推荐得没错。”
正说着,童子端上茶来。喝完茶,蹇丙让童子去门口等着他爹。不多会儿,童子跑进来喊:“爷爷回来了!”
原来蹇叔和隔壁的老头一起回来的,两人有说有笑,肩并肩走着。蹇叔一眼看见门口停着两辆牛车,吓了一跳,说:“咱这村子里啥时候来了这么气派的车?”蹇丙赶紧跑出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蹇叔说了。蹇叔和老头走进草堂,众人互相见了礼,依次坐下。
蹇叔说:“刚才我儿子说我兄弟井伯有信,快拿来给我看看。”公子絷就把百里奚的信递上去。蹇叔打开信一看,上面写着:
奚不听兄言,几蹈虞难。幸秦君好贤,赎奚于牧竖之中,委以秦政。奚自量才智不逮恩兄,举兄同事。秦君敬慕若渴,特命大夫公子絷布币奉迎。惟冀幡然出山,以酬生平未足之志,如兄恋恋山林,奚亦当弃爵禄,相从于鸣鹿之乡矣。
蹇叔看完信,抬起头问:“井伯怎么就被秦君看上了呢?”公子絷就把百里奚怎么给人当陪嫁,跑到楚国,秦君又怎么听说他有才,用五张羊皮把他赎回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又说:“现在我们国君想给他个上卿当当,可井伯说自己比不上先生您,非得请您到秦国去,他才肯上任。我们国君准备了厚礼,让我来请您。”说完,就叫随从从车厢里把聘书和礼物都拿出来,摆在草堂中间。
那两个老头都是乡下的庄稼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直往后缩,对公子絷说:“我们不知道贵人来了,没来得及躲开,您可别见怪。”
公子絷笑着说:“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国君盼着蹇先生去,就像大旱盼甘霖一样。还麻烦二位老人家帮忙劝劝,要是能把先生请去,那可真是太好了!”两个老头就对蹇叔说:“秦国这么看重您,您可不能辜负了贵人的一番心意啊。”蹇叔却摇摇头,说:“想当年虞公不听井伯的话,最后落得个亡国的下场。要是秦君真能虚心纳贤,有一个井伯就足够了。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想在官场里混了,你们还是把礼物带回去吧,麻烦大夫帮我跟国君说声谢谢。”
公子絷着急地说:“先生要是不去,井伯也肯定不会留下来的!”
蹇叔低头沉思了半天,叹了口气说:“井伯空有一身才华,一直没机会施展,盼着当官都盼了好久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明主,我也不能拦着他实现自己的抱负。罢了罢了,我就勉强为他走一趟吧,不过等事情办完了,我还是要回来种地的。”
正说着,童子跑进来喊:“鹿蹄炖好了!”
蹇叔就让童子把床头新酿的酒拿出来,招待客人。公子絷坐在西边,两个老头作陪,大家拿着瓦杯木筷,喝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公子絷就留在草堂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两个老头带着酒来给蹇叔送行,大家还是像昨天一样坐着。喝了一会儿酒,公子絷一个劲儿地夸蹇丙有本事,想让他也跟着一起去秦国。蹇叔想了想,就答应了。然后蹇叔把秦君送的礼物分了一些给两个老头,嘱咐他们帮忙照看家里,说:“我这一去不会太久,很快就会回来跟你们团聚的。”又吩咐家人:“都给我好好种地,别让地荒了!”两个老头连连点头,跟蹇叔依依惜别。
蹇叔上了车,蹇丙赶着车,公子絷坐另一辆车,三辆车并驾齐驱,直奔秦国。
一路上晓行夜宿,很快就到了秦国郊外。公子絷先赶车进城,拜见了秦穆公,说:“蹇先生已经到郊外了,他儿子蹇丙也很有本事,我就一起把他们请来了,您可以安排他们做事。”
穆公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让百里奚去迎接。
蹇叔到了王宫,穆公亲自下台阶迎接,以礼相待,请蹇叔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问:“井伯老是跟我念叨先生的贤能,先生您有啥高见,能教教我这个糊涂人吗?”
蹇叔不慌不忙地说:“秦国这地方,偏居西土,挨着戎狄那些少数民族。地势险要,兵强马壮,进能攻,退能守。可为啥一直没能在中原诸侯里排上号呢?就是因为威望和德行还不够。没有威望,谁能怕你;没有德行,谁能服你?人家不怕你不服你,你还咋当霸主?”
穆公听得入神,又问:“那威望和德行,哪个更重要呢?”
蹇叔回答说:“德行是根本,威望是辅助。光有德行没有威望,国家在外面就得受欺负;光有威望没有德行,国内的老百姓就得造反。”
穆公连连点头,又问:“我想立德行,树威望,该咋做呢?”
蹇叔说:“秦国这地方,风俗和中原不太一样,老百姓缺少礼教,上下等级也不太分明。我觉得应该先教化百姓,然后再用刑罚。等教化起了作用,老百姓知道尊敬当官的了,这时候再给他们好处,他们就知道感恩;要是犯了错,用刑罚处罚他们,他们也知道害怕。这样一来,全国上下就像一个人的手脚和脑袋一样,齐心协力。当年管仲训练的军队,之所以能打遍天下无敌手,靠的就是这个。”
穆公眼睛一亮,接着问:“照先生这么说,就能称霸天下了?”
蹇叔摇摇头,说:“还不行。想称霸天下,得记住三个忌讳:别贪心,别冲动,别急躁。贪心就会吃亏,冲动就会惹麻烦,急躁就会摔跟头。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大小利害,就不会贪心;想想自己和别人的实力对比,就不会冲动;根据事情的缓急来安排,就不会急躁。主公您要是能做到这三点,离称霸就不远了。”
穆公一拍大腿,说:“先生说得太好了!您再给我说说,眼下啥事儿急,啥事儿缓?”
蹇叔想了想,说:“秦国在西戎这儿,这既是福也是祸。现在齐国的国君老了,霸业快不行了。主公您要是能好好安抚雍渭一带的百姓,再去收服那些西戎部落,让他们乖乖听话。等把西戎搞定了,就可以养精蓄锐,等着中原那边有变化。到时候捡齐国霸业的漏儿,再广施德义,您就算不想当霸主,都难喽!”
穆公听得心花怒放,说:“我能得到先生和井伯,真是秦国老百姓的福气啊。”当下就封蹇叔为右庶长,百里奚为左庶长,都是上卿的高位,还把他们俩叫做“二相”。又把蹇丙召进宫,封他做大夫。
自从这两位丞相一起执政,制定法律,教化百姓,兴利除害,秦国上下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史官都写诗夸赞:
子絷荐奚奚荐叔,转相汲引布秦庭。
但能好士如秦穆,人杰何须问地灵?
穆公发现好多贤才都来自别的国家,就更来劲了,到处打听还有没有能人。公子絷又推荐了一个叫西乞术的秦人,穆公也把他召进宫里重用。百里奚听说晋国有个叫繇余的,很有本事,就私下问公孙枝。公孙枝说:“繇余在晋国不受重用,现在跑到西戎当官去了。”百里奚听了,直摇头叹气。
再说百里奚的老婆杜氏,自从丈夫出门后,就靠着纺纱织布过日子。后来赶上饥荒,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带着儿子到外地讨饭。一路颠沛流离,最后到了秦国,靠给人家洗衣服勉强糊口。她儿子叫视,字孟明,整天跟村里的人打猎玩耍,不肯正儿八经地干活,杜氏怎么劝都没用。等到百里奚当了秦国的丞相,杜氏听说了他的名字,有一次还在车里远远地看见了他,可没敢相认。正好丞相府里要找洗衣妇,杜氏就主动报名进了府里。她干活特别勤快,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可就是一直没机会见到百里奚本人。
有一天,百里奚坐在堂上,乐工在堂下演奏音乐。杜氏就对府里的人说:“我以前也懂点音律,能不能带我到堂下听听?”
府里的人就把她带到堂下,跟乐工说了。乐工问她会啥,杜氏说:“我会弹琴,也会唱歌。”乐工就把琴递给她。
杜氏接过琴,轻轻拨动琴弦,那琴声悠扬哀怨,乐工们都听得入了迷,心里暗暗佩服,觉得自己比不上。乐工又让她唱歌,杜氏说:“我自从流落到这儿,还没唱过歌呢。能不能跟相君说一声,让我到堂上唱?”
乐工就去跟百里奚禀报,百里奚同意了,让她站在堂左唱歌。杜氏微微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百里奚,五羊皮!
忆别时,烹伏雌,
舂黄齑,炊扊扅。
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五羊皮!
父粱肉,子啼饥,
夫文绣,妻浣衣。
嗟乎!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五羊皮!
昔之日,君行而我啼;
今之日,君坐而我离。
嗟乎!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这歌词,心里“咯噔”一下,这唱的不就是自己的往事吗?他赶紧让人把杜氏叫到跟前,仔细一看,可不是自己的老婆嘛!两人顿时抱头痛哭,哭了好一会儿,百里奚才问:“儿子呢?”杜氏说:“在村里打猎呢。”百里奚连忙派人去把儿子找来。这一天,夫妻父子终于团聚了。
穆公听说百里奚的妻儿都来了,赏赐给他们一千钟粮食,还有一车金银财宝。
第二天,百里奚带着儿子孟明视进宫拜见穆公,谢恩。穆公也很赏识孟明视,封他做大夫,和西乞术、白乙丙一起,并称“三帅”,专门负责带兵打仗。
姜戎的首领吾离,很是嚣张,经常带兵侵扰秦国边境。三帅奉命出征,把吾离打得屁滚尿流,吾离没办法,只好逃到晋国去了。秦国趁机占领了瓜州一带的地盘。
这时候,西戎的国君赤斑看到秦国越来越强大,心里有点发慌,就派繇余到秦国来当使者,探探穆公的虚实。穆公带着繇余在王宫的花园里闲逛,还登上了三休台,跟繇余显摆自己的宫殿园林有多漂亮。
繇余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您弄这些东西,是靠鬼神帮忙呢,还是靠老百姓的血汗呢?靠鬼神,那太劳神;靠老百姓,那太伤民。”
穆公一听,觉得这繇余说话挺有意思,就问:“你们戎夷没有礼乐法度,怎么治理国家呢?”
繇余笑了笑,说:“礼乐法度,这就是中原国家乱套的根源。上古的圣人制定这些条文,本来是想约束老百姓,刚开始还行,后来就越来越不像话了。那些当官的借着礼乐的名义,给自己脸上贴金;仗着法度的威风,欺负下面的老百姓。老百姓心里有怨气,就会造反夺权。我们戎夷可不一样,上面的人有淳朴的德行对待下面的人,下面的人怀着忠信之心侍奉上面的人。上下一心,没有互相欺骗,也没有那些繁文缛节的干扰,看起来好像没怎么治理,其实这才是最高明的治理。”
穆公听了,心里暗暗吃惊,回到宫里,就把繇余的话跟百里奚说了。
百里奚说:“主公,这繇余可是晋国的大贤人啊,我早有耳闻。”
穆公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有点担忧地说:“我听说‘邻国有圣人,那可是敌国的大忧患’。如今繇余这么贤能,却在西戎当官,这以后肯定会成为咱秦国的大麻烦,这可咋整啊?”
百里奚眼珠一转,想了想说:“主公,咱这内史廖点子特别多,您可以找他商量商量。”穆公觉得有道理,马上把内史廖召进宫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
内史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主公,这戎主在那偏僻的边疆待着,对咱中原的花花世界可没什么了解。您不妨送他一些能歌善舞的美女,先把他的心给迷住,让他整天沉迷于享乐;再把繇余留在咱这儿,故意拖延他回去的时间。这样一来,戎主那边肯定会政事荒废,君臣之间也会互相猜疑。到时候,别说是繇余能为咱所用,说不定整个西戎都能被咱拿下呢!”
穆公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好主意!”于是,穆公就天天拉着繇余一起吃饭喝酒,还安排蹇叔、百里奚、公孙枝这些人轮流陪着他,一边跟他套近乎,一边打听西戎的地形是险是平,兵力是强是弱。同时,精心挑选了六位能歌善舞、长得如花似玉的美女,让内史廖带着去西戎回访,名义上是回访,实际上就是送美女去迷惑戎主。
戎主赤斑看到这些美女,眼睛都直了,满心欢喜地收下。从此之后,他白天听着美女唱歌跳舞,晚上就搂着美女寻欢作乐,哪还有心思管国家大事啊,政事全都扔到了一边。
繇余在秦国一待就是一年,才得以回去。戎主看到他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就有点犯嘀咕,繇余赶忙解释说:“主公,我是天天都想回来啊,可秦国国君非得拉着我,不让我走。”
戎主一听,心里就起了疑,觉得繇余是不是已经跟秦国勾结在一起了,对他也就渐渐疏远了。繇余看到戎主整天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心里着急啊,就苦口婆心地劝谏。可戎主这时候哪能听得进去,根本就不理他。
穆公这边呢,一直偷偷派人留意着繇余的情况,看到时机成熟,就悄悄地派人去招揽繇余。繇余心里也明白,跟着戎主没什么前途了,就毅然决然地离开西戎,投奔了秦国。穆公大喜,马上提拔繇余当了亚卿,让他和蹇叔、百里奚一起辅佐自己。繇余也不含糊,立刻献上了征伐西戎的计策。
三帅按照繇余的计策,带着大军向西戎进发。因为繇余对西戎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秦军就像在自己家院子里走路一样顺畅。那戎主赤斑哪是秦军的对手啊,没几个回合,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好乖乖地投降了秦国。
后来啊,就有人写诗感叹这事儿:
虞违百里终成虏,戎失繇余亦丧邦。
毕竟贤才能干国,请看齐霸与秦强!
这西戎主赤斑,原本可是诸戎的老大,以前那些戎族部落都得听他的。现在听说赤斑投降了秦国,其他戎族部落都吓得够呛,纷纷主动献上土地,向秦国称臣,那是一个接着一个,连绵不绝。
穆公看到这情景,心里那叫一个美,大摆宴席,犒劳群臣。这君臣们喝得是昏天黑地,穆公也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搀扶着回宫休息。这一睡可不得了,睡了好久都没醒过来,把宫女们都吓坏了。消息传到宫外,群臣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跑到宫门口打听情况,询问安否。
世子蔤赶忙把太医召进宫里,给穆公把脉。这太医把了半天脉,奇怪地说:“主公这脉象挺正常啊,可怎么就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弹呢?这事儿有点邪门,怕是有鬼神作祟。”
世子蔤一听,就想让内史廖去祷告,求神保佑。内史廖却摆摆手说:“主公这不是生病,是尸厥,肯定是做了什么怪梦,得等他自己慢慢醒来,可不能瞎折腾,这时候祷告也没什么用。”
世子蔤没办法,只好守在穆公的床边,连吃饭睡觉都不敢离开。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等到第五天,穆公突然“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只见他额头大汗淋漓,嘴里不停地念叨:“怪哉!怪哉!”
世子蔤赶紧跪下来,焦急地问:“父王,您身体怎么样?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穆公迷迷糊糊地说:“我就睡了一小会儿啊。”
世子蔤惊讶地说:“父王,您这一睡都五天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啊?”
穆公一听,吃惊地看着世子蔤,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世子蔤回答说:“内史廖之前就跟我说过,您可能是做了怪梦。”
穆公一听,马上让人把内史廖叫到床边,说:“我刚才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我梦到一个女人,穿着打扮就像宫里的妃嫔一样,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皮肤白得像雪。她手里拿着天符,说是奉了上帝的命令来叫我。我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她走,感觉自己像在云彩里飘一样,飘飘悠悠的,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宫殿。这宫殿金碧辉煌,玉阶有九尺高,上面挂着珠帘。那女人带着我在台阶下参拜,突然珠帘卷起来,我看到殿上有黄金做的柱子,墙上挂着锦绣的壁衣,光彩夺目。正中间有个戴着王冠、穿着龙袍的人,坐在玉几上,旁边站着好多侍从,那排场可大了。这人传下命令说:‘赐礼!’然后就有个侍从拿着碧玉酒杯给我敬酒,这酒可香了。接着,他又拿了一个竹简交给旁边的人,我就听到殿上大声喊我的名字说:‘任好听旨,尔平晋乱!’连着喊了两遍。那女人就教我拜谢,然后又带我出了宫殿。我就问那女人叫什么名字,她说:‘我是宝夫人,住在太白山的西麓,就在你的地盘上,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我丈夫叶君,住在南阳,有时候一两年才来见我一次。你要是能给我建一座祠庙,我就让你称霸天下,名传万载。’我又问:‘晋国有什么乱子,要我去平定呢?’宝夫人却说:‘这是天机,不能泄露。’这时候,突然听到鸡叫,声音大得像打雷一样,我就吓醒了。你说这梦是啥意思啊?”
内史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主公,现在晋侯正宠着骊姬,疏远太子,说不定晋国真的要出乱子呢。这是上天给您的机会啊,是福分!”
穆公又好奇地问:“这宝夫人是干啥的呢?”
内史廖回答说:“我听说先君文公的时候,有个陈仓人在地里挖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像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颜色黄白相间,尾巴短,脚很多,嘴巴尖尖的。这陈仓人本来想把它献给先君,结果在路上遇到两个小孩,拍手笑着说:‘你欺负死人,现在要被活人收拾了吧?’陈仓人就问他们什么意思,小孩说:‘这东西叫猬,在地下专门吃死人的脑子,吸收了死人的精气,就能变化。你可得小心拿着。’这猬也突然张嘴说话了:‘那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叫陈宝,是野雉的精魂,得到雄的就能当王,得到雌的就能称霸。’陈仓人一听,就扔下猬去追小孩,这两个小孩一下子就变成野鸡飞走了。陈仓人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先君,先君还让人把这事写在竹简上,藏在宫里的仓库里,我一直保管着,现在可以拿出来看看。这陈仓正好在太白山的西边,主公您可以去那两座山之间打猎,找找线索,说不定就能弄明白了。”
穆公一听,赶紧让人把文公藏的竹简找出来看,果然和内史廖说的一模一样。穆公就让内史廖把这个梦详细地记下来,也藏在宫里的仓库里。
第二天,穆公上朝,群臣都来祝贺。穆公心里惦记着梦里的事儿,就下令驾车,去太白山打猎。大队人马一路往西,快到陈仓山的时候,猎人撒网捕到一只野鸡,这野鸡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光彩照人。可奇怪的是,眨眼间它就变成了一只石鸡,颜色和光彩却一点也没减。猎人赶紧把它献给穆公。
内史廖一看,连忙祝贺说:“主公,这就是传说中的宝夫人啊!得到雌的就能称霸,这可是称霸的征兆啊!您应该在陈仓给她建一座祠庙,肯定能得到福佑。”
穆公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让人用兰汤给石鸡洗澡,用锦被盖着它,装在玉匣子里。当天就召集工匠,上山砍树,在陈仓山建起了一座祠庙,取名叫“宝夫人祠”。还把陈仓山改名叫宝鸡山,让官员们每年春秋两季都去祭祀。每次祭祀的时候,早上就能听到山上有鸡叫,这叫声能传出三里地远。每隔一两年,还能看到山上有十几丈长的红光,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据说这就是叶君来和宝夫人相会的时候。这叶君啊,就是那雄雉的神,就是宝夫人说的住在南阳的那位。后来过了四百多年,汉光武帝刘秀在南阳出生,起兵推翻了王莽,恢复了汉朝的江山,当了后汉的皇帝,这可真是应了“得雄者王”的预言啊。
那秦穆公到底是怎么平定晋乱的呢?咱们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