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沈阳,冬日里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那是一种时光静好、岁月安然的独特美感,仿佛每一片飘落的雪花都承载着往昔的故事,轻轻地、缓缓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铺展开来。
那时的沈阳,冬日的天空总是格外高远而清澈,蔚蓝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灰蓝,像是画家精心调配的色彩,既不失冬日的冷冽,又蕴含着几分温暖的期待。太阳虽不似夏日那般炽热,却也能在午后时分,穿透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
街道上,两旁的树木早已卸下了繁华的绿装,换上了银装素裹的冬衣。树枝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偶尔一阵风吹过,便有细小的雪花或是冰晶簌簌落下,如同天空洒下的细盐,轻轻触碰着行人的发梢、肩头,带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路面上,积雪被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压实,发出“吱吱”的声响,那是冬日特有的旋律,简单而纯粹,让人心生宁静。
老城区里,青砖灰瓦的老式建筑在雪后更显古朴与庄重。屋檐下挂着一排排整齐的冰柱,宛如大自然雕琢的艺术品,既展示了冬日的严酷,也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雅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与远处淡淡的雾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又略带朦胧的冬日画卷。这时节,人们喜欢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炕上,品一壶热茶,聊着家常,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屋内则是暖意融融的温馨,这份宁静与和谐,正是九十年代初沈阳冬季独有的魅力。
而沈阳的冬,不仅仅有静谧与温馨,更有那份属于北方的热烈与活力。中街、太原街等繁华的商业街区,即便是在冬日,也依旧热闹非凡。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衣,戴着各式各样的帽子、围巾,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与满足。小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谈笑声、远处偶尔传来的鞭炮声,交织成一首冬日里的交响乐,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此外,九十年代初的沈阳,冬季里还弥漫着浓厚的文化氛围。各大剧院、电影院常常座无虚席,人们在这里欣赏京剧、评剧等传统艺术的魅力,或是沉浸在电影带来的光影世界中,感受不同的人生百态。而对于那些热爱阅读的人来说,图书馆和书店则是冬日里最好的避风港,他们在这里汲取知识的养分,享受着阅读带来的心灵慰藉。
沈阳的冬季,还是观赏冰雪艺术的绝佳时节。在各大公园和景区,艺术家们用冰雪雕刻出各种栩栩如生的造型,从雄伟壮观的城堡到精巧细致的动植物,每一件作品都凝聚了匠人的心血与智慧,让人叹为观止。夜幕降临,五彩斑斓的灯光将冰雪世界装点得如梦似幻,仿佛步入了一个童话般的王国,让人忘却了冬日的严寒,只愿沉浸在这份美好之中。
此外,沈阳的冬季还充满了节日的氛围。随着春节的临近,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红灯笼、中国结将城市装点得喜气洋洋。人们忙碌着置办年货,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在这个季节里,无论是家人团聚的温馨,还是朋友相聚的欢乐,都让这个冬天不再寒冷,充满了浓浓的温情与希望。
总而言之,九十年代初沈阳的冬季,是一种集自然之美、人文之韵、生活之趣于一体的综合体验。它不仅仅是一个季节的更迭,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文化的传承,一种关于时光、关于记忆、关于生活的深刻印记。
1992年,这一年的春节,我踏着冬日里偶尔露出的几缕温煦阳光,步入了人生旅途中一个尤为特别的节点——我迎来了我生命中第一个充满仪式感与自我觉醒的本命年。春节的氛围,在这个古老而又充满生机的节日里,被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烘托得愈发浓厚。而对我而言,这份喜悦之中更添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与对传统的敬畏。
除夕的前夕,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准备过年的忙碌与温馨。厨房里,姥姥忙碌的身影在蒸汽与油烟中若隐若现,她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正熟练地翻炒着年夜饭的佳肴,每一道菜都承载着对家人满满的爱与祝福。而在这个充满魔力的夜晚即将到来之际,姥姥似乎还藏着一份特别的“秘密武器”。
正当我沉浸在即将迎来新年的兴奋与期待中时,姥姥突然从她的老立柜里翻出了一堆红彤彤的衣物,从细密的红色袜子,到贴身舒适的内衣内裤,再到厚实保暖的棉裤棉衣,每一件都被姥姥细心挑选,整齐地摆放在了我的面前。她笑眯眯地说:“孩子,这是你本命年的必备装备,红色象征着喜庆与吉祥,能辟邪驱灾,保佑你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我望着这一堆红得耀眼的衣物,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与好奇。姥姥的话语,简单却充满力量,它们不仅仅是衣物的堆砌,更是老一辈人对晚辈无尽的关爱与祈愿。我拿起一件红毛衣,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质地,仿佛能感受到姥姥一针一线编织时的温暖与用心。每一件衣物,都像是姥姥对我无声的祝福,它们将陪伴我度过这个意义非凡的本命年,成为我成长路上最坚实的后盾。
随着夜幕降临,窗外烟花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姥姥慈祥的脸庞上,姥姥用她的方式,将那些古老而又美好的习俗,无声地传递给了我们,让我在这份厚重的文化中找到了归属感与安全感。
在东北,春节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开始了,东北每户人家就开始进入了“忙年”的节奏。而我家年夜饭的筹备,更是重中之重。姥爷会早早地列出一张长长的菜单,上面不仅有传统的炖菜、蒸菜、炸货,还融入一些当前时代的新创意及苏联的老式菜肴。
年三十这天早早厨房里,大铁锅咕嘟咕嘟地开始响,那是炖菜的专属旋律。排骨炖豆角、小鸡炖蘑菇、酸菜白肉血肠……。而另一边,油锅里的炸物香气四溢,金黄酥脆的春卷、外焦里嫩的丸子、还有我最爱的锅包肉,简直就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相较于三十年后的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尝试将西式烹饪技巧融入东北菜中,创造出别具一格的新口味。比如,用烤箱烤制的东北风味烤鱼,或是以分子料理的方式呈现的创意甜点,都让这顿年夜饭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不仅是对健康饮食观念的普及,也更注重食材的搭配与营养的均衡。更多低油、低盐、高纤维的菜品被端上了年夜饭的餐桌,既满足了味蕾的需求,又兼顾了身体的健康。
当最后一盘菜被端上桌,全家人举杯共祝,新的一年便在欢声笑语中拉开了序幕。。
然而,年夜饭的重头戏非饺子莫属。在东北人的心中,饺子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是对过去一年辛勤付出的最好慰藉,也是对未来日子充满希望的象征。家家户户都会在年夜饭前围坐在一起,包饺子成了一项全家总动员的活动。爸妈,姥姥姥爷,老舅熟练地擀皮、调馅,我虽然总是在一旁跃跃欲试,但手法实在笨拙,总是弄得一身一脸的面粉,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饺子的馅料也是五花八门,有鲜美的韭菜鸡蛋,有醇厚的猪肉大葱,还有最受大家欢迎的猪肉酸菜味,每一种都让人垂涎欲滴。而最特别的,莫过于那些藏着“惊喜”的饺子——里面夹进了两枚硬币。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习俗,更是一种乐趣与期待。全家人都希望能吃到那个藏着硬币的饺子,因为这意味着新的一年里会有好运相伴,财源滚滚。于是,餐桌上便上演了一场场温馨而又略带“竞争”的场景,大家争先恐后地吃饺子,即便肚子已经圆滚滚,也依然乐此不疲。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如约而至,那熟悉的旋律、幽默的小品、精彩的舞蹈,将家的氛围推向了高潮。我总是兴奋地跟着电视里的节奏摇摆,爸妈他们则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聊着家常,偶尔还会对节目中的某个笑点会心一笑。
随着午夜钟声的临近,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夜空点缀得如诗如画。大家纷纷举杯,共祝新年快乐,愿来年一切顺遂,幸福安康。而那份藏在饺子里的“好运”,也仿佛随着这声声祝福,悄悄地降临到了每个人的心田。
大年初一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轻轻拂过沉睡的沈阳,家家户户便开始了新年的第一轮拜年活动。街巷间,鞭炮声此起彼伏,大家都穿着新衣,手提灯笼,欢声笑语中穿梭,传递着新年的祝福与喜悦。
按照惯例大年初二,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去爷爷家和姑姑一家,还有小叔一起过。走进爷爷家住的部队大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棵挂满了红灯笼的老槐树,它仿佛也在以它独有的方式,迎接着新春的到来。
爷爷早已在厨房里忙碌开来,他身穿一件军装旧棉袄,头戴一顶毛线帽,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他的双手灵巧地穿梭在各种食材之间,不一会儿,餐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金黄酥脆的春卷、香气扑鼻的红烧肉、晶莹剔透的饺子……每一样都是爷爷用心烹饪的杰作。
然而,在这份丰盛的菜肴背后,我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奶奶那张冷漠的脸庞。她的眼神中,那份沉重与春节的喜悦完全格格不入。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团聚之中。我与爷爷开心地聊天,听他讲述我不在家这些天的趣事。
每年的大年初二,我都会去爷爷奶奶家拜年。然而,这一天总是充满着复杂的情绪。家里弥漫着欢声笑语,但同时也伴随着奶奶淡淡的哀愁。这种氛围让我感到既熟悉又无奈。
奶奶的存在就像一个无法忽视的阴影,她的冷淡和沉默给整个家庭带来了一种压抑感。无论我们如何努力营造欢乐的气氛,都无法完全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而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多年来,我看着爷爷默默承受着奶奶的冷漠,他的耐心和宽容令我敬佩。尽管如此,每当看到奶奶再次破坏了原本美好的氛围时,我的心中还是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奶奶,她心中有着自己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失落。但无论怎样,这个家庭仍然需要我们共同维系,即使有时候会让人感到疲惫和无奈。奶奶的态度可能永远不会改变,但我们可以选择以更积极的方式面对生活,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时光。
每年农历正月初六,这个在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新年的温馨与慵懒中的日子里,我们学校的大队干部们却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开学日”。午饭后,我便踏上了提前返校的路途。
今年的春节,似乎格外眷恋这片土地,雪花纷飞,连绵不绝,直至初五的夜晚,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它的舞步。走在返校的路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那是冬日特有的旋律。偶尔,脚下的冰层会恶作剧般地让我打个趔趄,让我的这段路程多了几分乐趣与刺激。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操场上,享受着冬日暖阳的温柔抚摸。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之前的寒意。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教学楼静静地矗立着,无聊之余,我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捧起一捧雪,小心翼翼地揉搓着,不一会儿,一个圆润的雪球便在我的手中诞生了。我轻轻将它掷向空中,看着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轻盈地落在远处的雪地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雪花。我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一个又一个雪球在空中飞舞。
正当我沉浸在这份独处的快乐中时,突然,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撞击感。我猛地转身,只见不远处,董斌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一个未完全散开的雪球,脸上洋溢着得意而又顽皮的笑容。
看到董斌的那一刻,我愣住了,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惊讶、喜悦、还有一丝丝被“偷袭”后的无奈,交织在一起,化作嘴角边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就这样,我们在操场上追逐嬉戏,雪球在空中飞舞,笑声在耳边回荡,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只留下我们纯真的笑容和青春的记忆,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就在不久之后,我们即将离开学校,前往新的地方。董斌与我,这无意间成为的挚友,又将去向何方呢?一股不舍之情,骤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