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楚红出门,是连着布鞋一起穿进草鞋。
回到家后,她脱了草鞋挂在屋檐下,先从锅里盛了一碗红糖水喝了,才去看大姐。
楚彤已经把女儿哄睡,看到她进来就低声问:“顾知青走了吧?”
楚红敷衍:“他去知青点找同学了。”
“哦,我也听说了。”楚彤恍然大悟:“早就听说顾知青想找他同学,还是亲戚家的表弟,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楚红听到这话,就知道是顾辞敷衍别人的。
楚彤又对妹妹八卦:“顾知青长得还不错吧?还有个张知青比他大两岁,差不多高的个子,单眼皮特别有神,也是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要不你找个机会瞧瞧去?”
楚红哭笑不得:“谁说我喜欢小白脸了?再说我还年轻呢,一点也不急。”
除非对方长得俊,说话行事都顺眼,她才会考虑一下。
楚彤就露出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不想要有公婆指指点点,也不想有喜欢攀比的妯娌,难缠的小姑子。”
“那不就是知青才附和你找对象的条件嘛?”
“还要读过书,爱干净,舍得花钱还得长得俊。”
说完,楚彤也忍不住唏嘘:“我先前还觉得知青干活不利索,生孩子没人搭把手,遇上事也没家里人商量。”
“可要是公婆难伺候,妯娌难缠,小姑子会作妖,还不如找知青呢?”
婚前是哪哪都好,婚后一地鸡毛。
哪怕是妹妹和前妹夫离婚了,可能得一大笔钱,还能在公社领导那留了好名声。
真是利大于弊。
楚红听后,倒是觉得自己和原身的想法差不多。
都忍不住附和:“不愧是我,人间难得清醒,我要是再找,确实有可能找个顺眼的知青。”
不过还得多了解一下对方的性格想法。
最起码三观得正。
又问她:“你小姑子也看上顾知青了?”
楚彤都难掩幸灾乐祸:“对,她眼光好,就看上顾知青和张知青了。”
楚红想到她那小姑子苏金香,也是肤色白皙,眉清目秀,就很佩服:“可惜现在不是女尊年代,要不然她也不用发愁了,直接两个都娶进门就好了。”
“…”楚彤只关心她的想法:“那你要不要见见张知青?听说张知青和顾知青也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听说他们本来就认识,说是双方的父母都是医生。”
楚红摆手:“不急,我还小呢?以后还会有不少知青下乡,机会多的是。”
楚彤也不再多劝,她能做的就是让妹妹知道他们那边有几个合适的知青。
趁着女儿睡着了,她也轻手轻脚的起身。
现在母女俩棉衣都脏了,她得赶紧洗出来。
她穿的是楚红新做的棉衣和毛线裤,特别暖和轻便。
揭开水缸的盖子,一看还有大半缸水,楚红就道:“应该够用了,等下雨停了我再去挑点水。”
家里只有雨伞蓑衣斗笠,连雨披也没有呢,出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而且她从申城回来后,还没去挑过水呢?
记忆里,去挑水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这个时候,就是家里有男人的好处了。
“没事,等下我去挑水就行。”楚彤把棉衣放在大木盆里,勺了水,先搓有泥巴的地方。
楚丹也用一块塑料布披着回家,也是先脱掉套着布鞋的草鞋,才惊讶的道:“大姐你又回来了?”
楚彤苦笑:“是啊,路上太滑,摔了一跤,还是回家来。”
“哈哈哈!”楚丹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没想到大姐出门就捡了个大元宝啊?”
又凑到楚红身边陪着笑脸道:“何知青她们找我和萍萍去知青点教她们缝衣裳纳鞋底,还请我们吃晚饭,可不可以啊?”
只要她不和武威搅合到一起,楚红就不想多管她的事,一口答应:“行啊,去吧。”
有些事,确实是天赋比较重要。
宋奶奶不管是裁剪还是缝补,针线活都特别齐整。
她当然也费心教导孙女了,可她一样细心的教,却是楚丹学的最快最好,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彤也马马虎虎能拿的出手,就是要多费点功夫。
楚红那就像是木头脑袋,手完全不听使唤,裁剪更不会,最多会缝个扣子,或者是缝几针,多了就能看出针脚不均匀。
而女知青们的女红也不咋地,据说在城里都用缝纫机的时候多。
就算是自家还没置办缝纫机的,也能去借邻居的。
可岭后村却没一家有缝纫机,只能开始勤学女红了。
当然像楚红就没这个烦恼了,有楚丹在,还有爱织毛线的吴秀,她就能当咸鱼。
楚彤把母女俩的棉衣洗好后,姐妹俩齐心协力搅干水分,楚红用蔑罩罩在火盆外,再把棉衣放上去烘。
乡下人家,每人最多两身棉衣,很多人只有一身棉衣,就怕十天半个月不出太阳,睡前就把棉衣烘一下,第二天早上起来穿就很暖和。
每次洗衣裳的时候,楚红就特别怀念洗衣机。
手洗实在是浪费时间,就这几件衣服,忙活了快两个小时。
还想念自来水,就算是没有自来水,院子里打个井也行,出去挑水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啊。
楚彤还拿着弯钩扁担准备去挑水呢,被楚红一把夺下来:“大姐你脚脖子都肿了,赶紧去被窝里躺着吧?”
推着楚彤进去躺着,楚红见现在下的是小雨,就准备去挑水。
她还没走出去呢,顾辞就进门了。
“多谢你的鸡蛋红糖水。”他顺势把铁壶递给她,特别有眼色:“宋同志,我来。”
先前他还误会楚红不是好人,现在外公外婆都和他说了,他才知道楚红真的是好人。
得亏有她,外公外婆他们住的好,也能填饱肚子。
现在他看楚红就带着滤镜,觉得她哪儿都好。
再说还指望她以后继续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亲人,自然是逮着机会就献殷勤。
楚红矜持一下:“这怎么好意思?”
但他来夺扁担的时候,很配合撒手了,还顺势接过铁壶:“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带你去水井那。”
“不用,”他腼腆笑了笑:“先前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在挑水,知道水井在哪儿。”
他来回挑了三次,才把楚红家的水缸挑满。
还不忘趁机给外公他们也挑了两担水。
因为外公他们没有水缸,就只有三个旧水桶,三个洗脸洗衣服的旧木桶。
临走前,他还问楚红:“宋同志,像我分配在岭头村,能不能调到你们村里来?”
“我还真不清楚。”楚红心里知道是不可能的,可看到他满脸希翼的样子,都不忍心实话实说:“等我爸回来,我问问他。”
顾辞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太谢谢你了。”
“你别这么客气啊。”楚红带着几分打趣:“你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先前的救命之恩了。”
“以后你喊我楚红就行,楚楚动人的楚,红色的红。”
没下乡前,顾辞和女同学很少打交道,下乡后,那些女同志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猫看到了老鼠,也让他敬而远之。
还有继母口甜心苦,也有女同学有了口角,却仗势欺人,搬出联防队来…
让他看了都害怕。
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个正常的女青年,他也松了口气:“我姓顾,顾盼生辉的顾,故人西辞的辞。”
他心里都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一走了之,要不然自己肯定认识她,有了交集,下乡就能想办法分配到她家这边。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想调过来不容易。
正好明儿要去镇上买一些东西,趁机去知青办问一下。
顾辞走后没一会儿,宋支书也骑着车回来了。
新的自行车上都是泥点子,可把他给心疼坏了,一进门就先端水,用破布开始擦洗自行车。
他还很诧异:“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们今儿谁挑水了啊?”
父母一早就说了,今儿要去二弟那边。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好吃懒做的,可惜这是事实。
楚红就把顾辞遇到大姐的事,还有顾辞和楚家的关系都说了,最后还感叹:“要不是我亲自遇到,都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宋支书听后也很高兴:“是个难得的好同志。”
他现在常往镇上去,
终于听到有男青年因为惦记外家,下乡来找人这样正能量的事,心情都好了。
再有就是,老楚他们亲人来了,暗地里会多照应他们,也免得楚红费心费力费钱的照应他们。
也亏得楚红拿了笔意外之财回来,要不然自家都难,哪有余力帮别人?
楚红又问他:“你要去大姐夫家走一趟吗?”
“不去。”宋支书听到这话,脸都黑了:“让你大姐也别回去,等他们来接再说。”
虽然他更偏心楚红,可大女儿也不是捡来的,相反楚彤是他们第一个女儿,也是一直惦记着的。
再有就是大女婿也是他看中的,现在他得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这两年,他也发现了,大女儿大女婿的引火线就是楚彤生不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