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寒生独自一人留在原地许久,他看向质子离去的方向,心中想着,这人许是对阿怜别有用心,总是觉得他爱无故献殷勤,看着虽单单纯纯的,可到底心底是如何的,他也看不太清。
正想着,他便又是一跃,重新翻进了漓院之中。
稳住脚跟后,他却也还是觉得质子总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就是那种来自妖族之间的惺惺相惜,那种无法用言语来说明白点的感觉。
“他来过了?”
狼王就这样站了片刻,一动不动,只道阿怜的声音从屋子门口传来。
“你醒了!?”他连急忙走进屋子里。
阿怜点点头,而后做到了矮桌的一旁,炉子里还有些温热的茶水,她装了一杯,垂眸饮下,放下了杯子,这才抬眸再次正视狼王。
方才的问题,四耳没有回答。
她的意思也很显然。
“是,来过。”皙寒生敛眉,倒是不担心会做错事,只是没想到她对质子的到来这般关心。
“只是被我赶走了,怕扰了你歇息。”他倒也坦诚。
怎么想的便就怎么说,也不会绕弯子。
阿怜听到了相当肯定的答案,也就只是点点头,就像是这就是她自己所提前猜到的答案一般,所以没有超出预期。
而她这般细小的反应反倒是他的意料之外,再怎么说她醒来第一时间也就关心了此事,加上前者有这么着急火燎的,还以为他们早就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狼王这般擅自做主的就将人拒之门外,多少有些不好。
可是却没想到她也只是真的单纯的问一句。
皙寒生倒是意外,便就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她,就是想从这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自己没有听出来的动静。
阿怜觉得她今日甚是奇怪,回望对方,只觉得他反倒是幼稚了些。
“怎么?你还想看到我有什么反应?”她猜到了他的好奇。
“不是······”
“来过就来过了,这不是也没见着,我还能有什么反应?”
她倒是看得开,也的确是心中无所谓的,只是狼王这般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反倒让她觉得瘆得慌。见他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便打算全都如实交代:“算算时间,质子殿下该回去了,若是再久一些,云家那些势利眼恐怕就坐不住了,他势力单薄,不会让自己这么吃亏的。”
虽然认识的不久,但阿怜清楚,他不是这样的人,质子殿下能装疯卖傻到今日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判断,也要有一只与她一般灵敏的鼻子。
可这些暂时看来所需要的能力,他都是具备的。
换句话说,在阿怜看来,他暂且与她还算的上是一类人。
“你······”狼王是想问她为何看似这般了解他,可又许是想到了她现在的身份,便就没有再说下去。
“我可是漓幽阁阁主,阁中的消息少不了,我知道这些也属正常。”她看到了桌上的那碗送来的梨汤。
皙寒生敛眉,沉默了片刻,也觉得是,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这漓幽阁的阁主了,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这般平静的看待自己与质子的这段关系,倒也与她这些年来的经历有关,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要问问她的过去。
“想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只是个小丫头,惹得一身血,一手握剑,真是没想到今日再见,你已有了这般地位,受人景仰。”
四年前,阿怜的确还只是北营水主级的杀手,她当时也还正准备重启漓幽阁,说起来,漓幽阁其实还不算是她着手打造的,她不过也只是让它重见天日。
“倒是您抬举我了。”阿怜微微一笑,一直垂着眸,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当年我也是刚刚步入江湖,有句话非常适合当时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啊,当时在林子里见到重伤的你,想都没想,我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尽我所能的救你。”
狼王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在他的印象里,阿怜的确很是胆大,甚至说的上是非常胆大,几乎是当年为止他见过最胆大的人了。
当年在林子中,皙寒生遭受狼群的挤兑,觉得他的能力还不能胜任族群首领的位置,加之他的父母走得早,他便也算是早就失去了庇护以及许多旧部的支持,自然有的是人会给他下绊子。
当时正碰上狼王之位的争执期间,本以他的能耐足以取得最后的胜利,可偏偏就是有人要他死,甚至不惜在他即位之前对他下手,所以才让他寡不敌众的独自趴在草堆之中,难得有空喘口气,可身上的伤却不少,有的他受的。
但就是巧在阿怜当时也外出任务,而那片林子正是她的必经之路,而当时也正好看到了一路上的血迹,她出于好奇上前,却不曾想草堆之中竟是一只体型壮大的白狼,通体雪白的毛发上沾了不少血迹,可见伤口之多。
那是阿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又独特的妖,心里是既害怕又兴奋的,当她靠近之时,还隐约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就好似在叙说自己的痛苦。
当时的她虽万般暗示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最后终究也还是忍不住,她还是出手救了他,你说这恐怕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
北营之人,从进去被培养中成杀手的那一刻,就是不间断的杀人任务,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可是她偏偏就是那犹豫的片刻,她就只有救他一个念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就是觉得莫名的熟悉,亲切,说不上来的想要靠近,那种好像命运之中注定的相遇,她就是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回过神来。
其实她也不过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愿意听从自己的第一感觉罢了。
“漓幽阁其实······”阿怜忽地敛下了眼眸,“也不能算是我一手经营的。”
经过‘青鱼一事’,其实阿怜更多的反倒不是轻松了,释怀了,而是那种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伤感,以及那种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这样下来,也就缺了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
皙寒生发觉到了她的异样,那种无形的伤感从她的脸上扩散开来,听她好似要开始说起过去之时,他终于是抬起眼眸,看向她,带着好奇,也带着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