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晨夕一袭黑袍,静静盘坐在幻境之中,周身散发着幽冷肃穆的气息,仿若暗夜杀神,却又透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
手中那本凭空浮现的素皮小书,书页古朴泛黄,其上蝌蚪文字似乎蕴含着无尽天地至理,微微颤动间,似在低语诉说着荒古道韵。
她抬眸,望向对面缓缓凝实的自身幻象,那幻象一袭同样黑袍,面容冷峻,双眸深邃如渊,与她对视,如照镜子般,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利。
尹晨夕率先开口,声如碎玉,打破静谧:
“既同为执经者,便论一论此书之真意,可否?”
“善。”
幻象言简意赅,与本体一般沉默少言。
“书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开篇之语,幽微深邃,阁下以为何解?”
言罢,目光如炬,紧盯着幻象,似要穿透其表象,直击心底所思。
幻象冷哼一声,双手抱胸,神色淡然:
“哼,此句浅显易懂,却常被庸人曲解。
道若可言说,名若可具名,那便非恒常之道,恒常之名。
世间凡俗,妄图以言语拘囿大道,以名号定义万象,皆是虚妄。
如修道之人,执着于功法之名、境界之称,却忘了追寻本心之道,舍本逐末,可笑至极。
汝又作何见解?莫不是同那愚者一般见识。”
话语间,隐隐含着几分讥讽,目光挑衅。
尹晨夕面色不改,微微摇头,不急不缓道:
“阁下所言,不过皮毛。
道虽不可尽言,然不可不言。
名虽不可强名,却不可无名。
言语名号,乃引世人入道之筏舟,过河则弃,非弃而不用。
恰似我辈修仙,初依功法法门、境界层级,摸索前行,渐悟其背后之道,方能超脱。
若一味斥其虚妄,初始便摒弃引导,谈何修道?
譬如暗夜行路,无灯烛微光指引,极易迷失,功法境界便是那引路灯烛。
待通晓乾坤、契合大道,自可无需依傍。”
幻象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反驳道:
“哼,牵强附会!
既以功法为灯烛,为何诸多修士深陷功法泥潭,为求功力提升,不择手段,心魔丛生?
依我看,正是这等对功法境界的执着,蒙蔽心智,背离超脱逍遥之理。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世间繁华诱惑,功法境界亦是其一,沉溺其中,安能悟道?”
说罢,双手负于身后,昂首而立,似已占得上风。
尹晨夕嘴角微微上扬,难得露出一抹清冷笑意,从容应对:
“阁下误读经文了。
经言繁华之害,意在警醒世人莫要贪嗔痴过甚,非是摒弃一切追求。
修仙问道,本就是逆天改命、超脱凡俗之举,若无为至毫无进取之心,与朽木何异?
功法修炼,当顺应本心,以自然平和之态为之,不为虚荣、不为霸凌,只为锤炼自身、契合天道。
恰似水流遇石,顺势绕行、点滴穿石,皆是自然作为,而非强行冲撞、逆天而行。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我等修炼之人,便应以水为范,于功法精进中润泽自身、惠及周遭,而非争强好胜、迷失本我。”
幻象脸色微变,一时语塞,旋即恼羞成怒,身形一闪,欺近尹晨夕身前,周身黑袍鼓荡,气势汹汹:
“巧舌如簧!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自己追逐功力找借口!
既谈顺应本心,你心底那复仇执念,熊熊燃烧,几近燎原,岂是顺应自然?
心怀仇恨,如何能心无杂念求索大道,体悟超脱真意?莫不是自欺欺人!”
尹晨夕目光陡然一寒,却并未慌乱,与幻象近距离对视,字句铿锵:
“仇恨,亦是我之本心一部分。家族蒙冤,亲人惨死,血海深仇不报,何谈顺应本心?
阴阳平衡、福祸相依,仇恨于我,是鞭策、是警醒,令我于修炼途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且我以仇恨为刃,斩尽世间邪恶不公,何尝不是践行大道?
非是滥杀无辜、逞凶斗狠,只为还世间朗朗乾坤,让逝者安息,这般执念,何错之有?”
幻象被尹晨夕气势所震,不自觉后退半步,却仍强辩道:
“哼,以暴制暴,终非长久之道。
复仇之火燃起,易焚尽自身理智,届时沦为心魔傀儡,谈何悟道?
即便你此刻振振有词,往后修行路长,仇恨心魔作祟,必让你坠入万劫不复。”
尹晨夕双手结印,稳住身形,周身灵力涌动,黑袍烈烈作响,言辞愈发犀利:
“心魔与否,全在自身把控。
求索大道,便是要以其中智慧,驯服心魔、驾驭仇恨。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常守内心空灵宁静,洞察心魔滋生根源,以道心压制。
再者,阁下只见仇恨之害,却不见其背后蕴含的坚韧之力。
家族惨祸未让我一蹶不振,反倒激发斗志,于绝境中寻得生机,一路披荆斩棘至此,此为仇恨赋予之力,亦是吾合道之相。”
幻象此时已然词穷,面色涨红,灵力运转紊乱,周身光芒闪烁不定。
尹晨夕见状,步步紧逼:
“阁下既无新论,又何苦强撑?
道之真谛,需身体力行、感悟践行,而非纸上谈兵,无端指责。
我以自身经历解读道经,虽不敢言尽得精髓,却也绝非阁下这般狭隘曲解。”
幻象身形摇晃,黑袍褶皱丛生,仿若不堪重负。
尹晨夕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幽黑光芒,与道书灵力共鸣,光芒化作一道道符文锁链,朝幻象缠去。
幻象奋力挣扎,却抵挡不住经文之力与尹晨夕凌厉气势,最终 “咔嚓” 一声,恰似琉璃破碎,消散于无形。
螺丝:......
清风:......
“罗道友,这孩子几岁来着?”
“十岁......她拿到的是什么功法?”
“......《道德经》,修道启蒙之书......”
“这特么叫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