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跟尤姐出来以后,先是将大院里的男同志和女同志们分开了,男同志的队伍先出去,负责他们的是村委会的另外一位男干部。
这样分开组织更方便,效率也更高些。
随着一大批爷们儿汉子们被分出去,大院中的人数一下就少了半数以上。
这也成功叫一直没能找到季春花的季琴,瞬间瞅到了她。
季琴顿时惊喜,结果刚要跑到跟前就见季春花身边还有个人。
看上去比她们年长些,可却五官张扬、声音明朗爽利,叫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季琴脚步微顿,不自觉地拧起眉心。
她再一瞧季春花,本就僵硬的神色更加难看几分。
只是几天没见,那肥货便明显滋润了许多,银盘一般的圆脸儿丰软细嫩,明显是没受啥累、吃的也好睡得也好。
季琴咬住牙,勉强平复下心情。
随后便扬着笑脸走上前。
“姐!”她蹦跶到季春花身边,一把就挽住她。
季春花正和杨文珍说笑着,身躯骤然一僵。
杨文珍见此,也沉默下来。
无声地挑了挑眉,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季琴几眼。
方媒婆与她说过这两姐妹的情况,而且在她说之前,杨文珍就有所耳会。
她的处境跟季春花相差无几,自然不自觉产生共情。
如今又亲眼见到这个心地善良,白白胖胖儿贼招人稀罕的妹子。
作为一个比她年长的姐姐,杨文珍愈发控制不住的对季春花产生怜爱。
原本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非常神奇的。
有些人虽然刚认识,却莫名感觉亲近,一见如故。
有些人则是刚瞧上一眼,就觉得对方指定不是个好东西,
就是忍不住讨厌她。
眼下,杨文珍和季琴在心底对于彼此都是这么想的。
但杨文珍这人不在乎这个,也不怕这个。
她对季琴的漠然和反感全写在脸上了。
季琴却要为了维持自己虚假的名声,努力扬起个笑脸,“姐,这个姐姐是谁啊,我咋没见过?”
“瞅着... ...好像不是咱村的啊。”
话是这么问,可季琴才问完,没等任何人回答呢就先拍拍脑门,“诶呦,瞧我这记性,我之前就听说了,开荒这个事情是两个村一起进行的。”
“这么看来,这位姐姐是隔壁村儿的喽?”
杨文珍呵呵一笑,直接就来了句:“我是隔壁村的,你没听说过我,我倒是知道你。”
“之前我跟猪场的余老板说过亲,那会儿从方媒婆那听说过你。”
“我还听说,你一边吊着余老板,一边还要抢你姐的爷们儿嘞!哈哈哈,咱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嗷!”
“反正我当时听见的时候,就寻思是真挺离谱的。”
“... ...”季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竟然一张嘴就是这样夹枪带棒的话!
而且她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跟余光相亲的那个人!
她当即如遭电击,面色铁青。
心头的妒恨与憋闷相互交杂,直搅得她脑瓜里一片混乱。
结果就在此时,季春花也蹙起眉果断地挣开了她。
她瞅见季琴时,几乎瞬间就忆起段虎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粗蛮凶野的脸在眼前不停晃,低吼着问她:咋?你一退再退是想叫她跟老子吃嘴儿?跟老子滚被窝儿!
季春花垂下绒绒眼睫,再抬眸看向季琴时,眼神中透着几分凉薄,“季琴。”
她从来没这么叫过她,她都是叫她琴琴的。
季琴都听傻了,还以为自己是耳朵坏了。
她木木然地看向季春花,一时竟没接上话。
随后就听季春花语气平平地说了句:“你忘了吗,我已经跟季家没有关系了。”
“字据啥的还都在呢,我现在彻彻底底是段家的人。”
“咱们往后还是不要说话了。”
“!”季琴蓦地瞪大眼,眼角都因惊愕生出血丝,她张嘴就道:“姐,你咋能这样呢?”
“他们是他们,我是——”
“你是啥?”季春花眨眨眼,眼神清澈又透亮,全无动容。
就像是她啥都能看清,啥都没办法骗过她了似的。
她往旁边退了一步,好心帮季琴回忆,“那天是你亲口说的呀,既然有了疙瘩,那两家也不用非得往来,到时候谁都过不好日子啦。”
“我现在是段家人,你是季家人。我家给了你家钱,自然是为了以后各自、过好清净顺当的日子呀。”
“姐,我——”季琴哆嗦着才要进一步,就被刘大姐喊了一嗓子,“同志们!”
“都先别唠了啊,保持安静。”
“咱们现在就要开始安排女同志们的劳动项目嘞!”
尤姐掀开本子,附和道:“都站好,咱们现在要开始点名了。”
杨文珍悄然一笑,当即拽住季春花迅速钻进前方人群。
徒留季琴一个人被抛在原地,面色复杂,含恨攥紧拳。
尤姐才要点名,刘大姐突然想起个事儿,身子一哆嗦,迅速掩唇跟她咬耳朵,“尤大妹子,一会儿安排的时候你可别把春花的事情忘嘞。”
“王村长可是特地嘱咐咱的。”
“对对。”尤大姐一愣,立时点头,唏嘘道:“不能忘,我记着呢。”
“刘姐啊,你上回说的还真没错儿。”
“今儿早晨王村长提起村、啊不是,提起段虎同志的时候,他可是好一通夸。”
“啧啧啧,你说原先咱咋就没瞅出来呢,这段虎可真是个响当当的好老爷们儿嗷。”
“虽说人家主要是为了不叫自己媳妇儿受那么多累吧,但别人家都出一个人,他们家却出俩,这也是事实啊... ...”
“刘姐,到底还点不点名了啊?”
其中一位女同志等不及了,嚷嚷道:“这眼瞅着都要到中午了,咱还是抓紧分配了吧。”
“我还得回家给爷们儿孩子做饭嘞!”
“是,是,不好意思。”尤姐讪讪一笑,给刘大姐打了个眼色示意回头再唠,随后便开始点名。
名字都点好后,她重新把本子合起,“他们老爷们儿的那个队伍中午前就要去地里开荒。”
“他们先把土松了,这个季节么土也硬,不好松,得费些力气。”
“至于咱们女同志们,就负责把那些松土时从地里翻出来的野草啥的收拾嘞,然后统一回收。”
“到时候咱们村委会每隔几米就会放个推车儿,你们就把那些薅出来的野草啥的,都放车上去就成。”
“其他的不用管,咱们头几天就先把这些工作做了。”
刘大姐趁着尤姐说话的功夫,回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出来的时候便道:“这样吧,咱们女同志就先家去。”
“我知道你们搁家里比爷们儿家都要辛苦,大多数都有婆婆跟娃要顾着。”
“上午先叫他们干,把土都松好以后咱下午就划分区域。”
“到时候咱两两一组,在各自负责的区域薅野草、收拾荒地。”
刘姐话音才落,人群顿时传出欢呼。
季春花默默抿起嘴儿,心里冒出酸酸甜甜的泡泡。
她想起每回自己要干活的时候,不是孙巧云拦着就是段虎拦着,顿时觉得无比的知足又感恩。
都说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季春花绵柔的眉目弯起,已经等不及想要家去了。
她也高兴,她觉得自己突然特别想段虎... ...特别想妈。
季春花无声地红起脸儿,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
她想,等她回去一定要给他们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诶呦,对嘞,大家点到名字答过到的,记得一会儿排队把补助领了哈!”
“这是咱王村长说的,得先叫大家拿着钱,这活儿啊你们才干得更痛快嘞!”
季春花闻此,眼底瞬间更亮了几分。
她兴奋地揪揪衣角,忍不住探头往前看,心想:太好啦,太好啦。
她也能赚钱嘞,她也可以拿自己赚的钱给段虎还有妈买零嘴儿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