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延礼却是不知道,尚让虽然之前一路逃离,但等他到安全地带后,却没有继续逃命,反而停下来收拢溃兵,等待之前牵制张延礼的几名将领。
左右连忙劝道:“太尉,此地不可久留,吾等还是快速离开,回禀陛下。”
而尚让却冷静了下来,说道。
“无妨,对方乃是各部联军,必然在刚才那处追杀战场上的溃兵,无人愿意费时费力,继续追击。”
“而且正臣兄弟三人、通美都没回来。”
“凭他们的武勇,应该能逃离战场,再等片刻吧。”
尚让坚持如此,左右也没办法再劝,果然没过多久,被尚让提到的四人带领着数十骑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刚刚他们牵制张延礼后,没多久就在途中相遇,几人立刻合在一起,沿途又收拢了一些溃卒,往这里赶来,这处地方是之前巢军扎营的所在,所以大败之后,有不少巢军往这里赶。
几人见到尚让后,连忙下马请罪道。
“吾等战败,护卫太尉不周,还请太尉降罪。”
而尚让却立刻上前赶紧扶起他们,说道。
“此战是吾轻敌大意,方有此败。”
“与尔等何干。”
“况且,若不是尔等几人刚刚挡住追兵,吾早就死于追击的敌将之手。”
“此战虽败,但尔等之功,吾必然在陛下面前直言。”
不得不说,尚让毕竟是巢军二号人物,也失败过多次,没有因为再一次的失败而气馁,反而尽一切可能安抚士卒,笼络人心。
这些巢将能纵横大江南北,屡败屡战,都有可取之处。
字通美的骑将本名葛从周,也是黄巢老人。而字正臣的年轻将领本名张归霸,也是几年前与兄弟二人一同投奔黄巢。
这些青年将领对黄巢的向心力很强,不会因为一两次的失败而受到打击,过去几年,他们已经败了无数次,再一次的失败,找机会打回来就行了。
这边尚让等了许久,收拢了数千败兵,大半都是王璠的后军溃兵,前军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等到夜幕降临,他带领溃军一路返回长安。
尚让虽然大败,但他当年也是起兵的核心人物,此刻军中还有不少下属,倒不用担心因为一两次的失败而受到黄巢实质性的处罚,最多贬下官职,反正也都是虚的。
而张延礼那边,等到带队回转后,正面战场的大战早就已经结束。
大量的巢军向官军投降,然后各镇联军分开追杀,连之前王璠的后军溃兵,也被抓了不少,这些倒霉鬼不够机灵,跑的不够快。
此战,郑畋率领的五镇联军于龙尾陂大败巢军尚让、王璠的五万大军,王璠战死,巢军死伤两万,伏尸十余里,两万余人被俘,只有尚让率领数千残兵逃回长安。
数日后,联军撤回凤翔,安置好降兵,聚在一起宴饮庆功。
“此战,延礼四千人马,大败王璠两万后军大军,斩王璠首级,及时出击尚让部,造成尚让大军溃败,此战当为首功。”
在最上方,郑畋朝众人说道,在战后进行论功行赏,而其余众人,听到郑畋的话皆没有异议。
帐内众人皆是武夫,武夫们的争攻非常简单,不像文人那般论资排辈,互相吹捧,到底行不行,上了战场就知道。
张延礼四千破两万,不管是什么原因,趁此不备也好,骑兵多也罢,赢了就是赢了,场内这些人,不会有任何异议,没人敢说我行我也上的话。
故而,对于郑畋给张延礼首功,自然不会有人反对,而他们对张延礼和凉州兵的重视程度,也再次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但张延礼还是要谦虚一下。
“此战,幸郑相指挥有方,将士用命。”
“若非几位节帅包围尚让大军,吾又岂能轻易大败王璠大军。”
“此次,吾能得胜,亦幸亏各位节帅之助,倒是要感谢各位将军了。”
张延礼边说边起身,朝帐内众人拱手示意。
这次场内众人倒没推辞,大大方方应下,大胜之后,场面一片融洽。
片刻后,张延礼才略感惋惜的说道。
“可惜走脱了尚让,此战不甚完美。”
而上首的郑畋却满不在乎,朝众人说道。
“无妨,此战之后,黄巢之败就在眼前,区区尚让,亦会授首,不过让其再苟延残喘数日罢了。”
“吾已命人向圣人呈上捷报,叙诸将之功。”
“想必,不久之后,朝廷自会有封赏。”
“而吾等亦可趁此良机,传缴于天下各藩镇,联合众军,收复长安。”
郑畋朝着众人说道,此刻的他充满信心,觉得黄巢翻手可灭。
不过黄巢确实如他所想,战力一般,若非朝廷用人不当,过分倚重高骈,结果高骈拥大军坐壁上观,而作为朝廷核心力量的神策军腐朽不堪,也不会让黄巢得逞。
凭黄巢如今麾下的兵马,全部一起上都未必能啃的下河朔三镇。
河北那边的几个强藩,虽然向外扩张不行,经常兵变,但若谁想打进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史之乱后的朝廷余威仍在,几任雄主也曾想过铲除这些割据势力,但几次失败后,如今已经彻底放弃,这些藩镇实力可想而知。
之前各镇被吓到,故而纷纷投降黄巢,大不了头上换了个天子,原来干啥现在还干啥。但黄巢很快逼反了河中王重荣,让各镇知道黄巢不愿意维持现状,引得各藩镇警惕,然后,如今龙尾陂之败,又完全暴露了黄巢的实力,诸镇自然会轻视,故而如今重新归附大唐的藩镇估计不在少数。
不过,之前长安失陷,神策军的底子同样暴露在各藩镇面前,之前有神策军在,诸镇还不敢过分,大都维持面子上的恭顺,但如果朝廷不能马上重建一支能征善战的神策军,就算靠西北藩镇之力收复两京,各藩镇依旧不会重视,恐怕更会阳奉阴违。
不过这些和张延礼没啥关系,自有朝廷诸公烦恼。
至于封赏吗,估计就是一些虚职,实质性的职位不太可能,唐弘夫、程宗楚倒是有机会换个好一点地方当节帅,不过得活到仗打完,而且得有好的机会,朝廷并不敢轻易打破地方上的平衡。
至于张延礼这边吗,凉州防御使的职位肯定不会给他,若是朝廷诸公胆子大点,干脆趁此机会,将他调离凉州,任命一个富裕地方的藩镇,比如三川之地,如此一来,一举两得,既封赏了张延礼,不让其余各镇觉得有功未赏,又实质性的削弱了张氏归义军的势力。
不过,张延礼对此倒是不担心,他早有应对之策。至于其他人,也非常了解朝廷的行事风格,大都没什么情绪。
见众人反应,郑畋也知晓情况,不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巢军有两万俘虏,不知该如何处置。”
听到郑畋问起这个问题,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人答话。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两万人,若是放了,恐怕他们会继续回去与官军为敌,会成为唐军攻打长安的阻碍。
但若是杀了也不行,自武安君杀降以后,后面杀降的霸王也没有好的下场,所以历来武将都很忌讳杀俘,杀俘不详,算是一个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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