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论,吾章家族愿降,章家族虽弱,但仍有千余战兵,镇守合川县的是吾长子,历来纯孝。”
“吾愿修书一封,其必来降,愿率本部兵马为大论效力。”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叠州章家族的族长,他按照吐蕃习俗,称呼张延礼为大论,以吐蕃宰相的称呼张延礼,倒是与他本身仆射的身份相匹配。
而他也确实聪明,知道局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无可挽回,故而首先请降,既表示出自己愿意为张延礼效力的意思,也表示自己对章家族仍有掌控力,免得被张延礼当做没有价值的弃子,直接弃之不顾。
而有了章家族的族长带头,其余几部的首领也纷纷请降。
不过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章家族既是族长亲自领兵,又对原来部族有一定的掌控力,自然会被张延礼重视和礼遇。
而有些部族被俘的不是族长,而是族中的继承人,或者有些部族见族长被俘,已经重新选出族长,完成了权力的交接。
这些家族的俘虏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不过张延礼也没嫌弃,照单全收。
此刻有谁愿降的,张延礼按照他们的实力都编为千户和百户,各部俘虏的嫡系族人都归他们节制,当然,其余大部分奴隶和佃农都被张延礼一口气吞掉,不会还给他们,直接编为屯田的军户。这些人不会有太大的抗性,虽然种田的效率不高,但倒都是顺民,不会反抗。
对于那些投降的各部头领,张延礼相信,尝试过权利后,没有人愿意主动放弃,这些人即使被抛弃,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将他们收入麾下,聊胜于无了,对他接下来攻打洮、叠二州能提供不少助力。
至于已经被伏弗陵氏吞并的宕、武二州的几部,这些人家底都没了,自然不可能与伏弗陵氏讲和,此刻他们同样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借助赤水军的力量恢复部族,重新夺回权力。
在张延礼麾下,他们虽然权利受到不少限制,但总归有命在,有部属供其驱使。
而如今伏弗陵氏吞掉二州后,他们若是此时回去,立刻就会被伏弗陵氏追杀,连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这几部吐蕃首领纷纷投降,被张延礼合并成三个千户,当然,这三个千户只有兵,没有民众和牛羊牧场,徒有其表,等张延礼打完陇右吐蕃,再重新编制这些人。
张延礼将他们关押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候。之前他觉得不管这些吐蕃俘虏降不降,他都无法信任,所以一直没有招降,直接放在一边。不过如今呢,这些人已经没有本钱了,这些人也没有选择,他就没有这个担忧了,直接招降他们。
而处理完这些吐蕃俘虏,张延礼继续处理政务,冬季刚过,天气依旧冷,他没有立刻出兵的打算,等过了春耕,在夏季或秋季出兵。
张延礼这边仍在金城县处理十二州的事宜,而另外一边,沙州的张淮深那边,也同样在处理三州事宜。
自从张延礼去长安为张淮深求得旌节,双方已经成为两个完全独立的藩镇,而随后,张延礼去长安勤王,实力大涨,如今已经有十二州之地。
但作为父亲的张淮深仍然只有瓜、沙、伊三州之地,不过,张淮深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次子能力太强,独自打下一份不菲的家业。既然如此,他可以将自己的基业传给长子,这个结果倒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心病。
不过,他对次子也不是完全满意,张延嗣死在了灵州,虽然张延礼事后解释了缘由,也替延嗣报了仇,但怀疑的种子在他心中种下,成为张淮深不愿想起的往事。
等到他的第五子张延锷成年后,他并没有将五子延锷派往凉州,如今他同样在与几个成年的儿子和心腹班底讨论事情。
“润盈,此前吾等对战高昌回鹘,连战连胜,其势已溃,吾意尽起大军,攻下庭、西二州。”
之前张淮深派出使者联合于阗、喀喇汗国共同攻打高昌回鹘,虽然于阗无意高昌回鹘为敌,但喀喇汗国与高昌回鹘乃是世仇,喀喇汗国与张淮深约定时间出兵,几次打的高昌回鹘首尾不能兼顾。
这次,张淮深见次子连败陇右吐蕃,建立起了叔父当年都没能完成的伟业,他也不甘不如次子,也想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而听到张淮深的打算,宋润盈略有迟疑,没有立刻回答。
一旁的张延晖倒是立刻劝阻道。
“父亲,高昌回鹘虽遭吾等与喀喇汗国多次攻打,但未能伤其根本,其主力未损,其麾下控弦之士仍有数万,非吾等轻易可灭,还请父亲三思。”
见长子劝阻,张淮深迟疑了片刻,但还没有打消这个打算。
“司空,此事需慎重,高昌回鹘实力依存,吾等与喀喇汗国虽合力攻打高昌回鹘,但吾等若有灭国之意,还需提防喀喇汗国。”
“此事非一朝一夕可定,还请司空三思。”
“可继续与喀喇汗国合攻高昌回鹘,待其虚弱之后,再派遣兵马趁机夺取西、庭二州。”
宋润盈对此也是持反对态度,觉得目前的时机并不成熟。
见长子和重臣都强烈反对,张淮深终于迟疑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坚持。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弃,又重新岔开了话题。
“延锷,此是汝第一次参加军议,汝有何想法,可畅所欲言。”
见到父亲问起,一旁的张延锷也连忙说道,他目前在军中当个副将,管理二百人马,不算多,但初出茅庐,在父兄的羽翼下,倒也有些成长。
“吾等兵少,故而无法一战克高昌回鹘,但二兄兵马众多,不如派遣使者去找召二兄前来,有他麾下兵马相助,即使喀喇汗国不出兵,吾等亦有足够兵力攻下庭、西二州。”
张延锷没有其余几人那般在意与凉州的复杂关系,纯从军事角度而言,也是不错的策略。
沉默半晌后,还是张延晖出言拒绝道。
“此事不可,二弟攻伐陇右吐蕃,正是用兵之时,吾等无力支援,但也不能要求其带兵支援吾等。”
张延晖这边,对于张文彻和张延嗣的死,同样心有芥蒂,虽然张延礼的证据非常明显,处理的也很漂亮,但张文彻的死始终是张延晖心中的一根刺。
他和张文彻亦师亦友,之前张文彻虽然多次诋毁张延礼,让他非常不满,但人死为大,曾经的不满如今尽数消散,只剩当初的教导之情。
至于张延嗣的死,虽然看起来像意外,但明眼人都会有所怀疑,只是从不当面捅破罢了。
而此刻,沙州这边,其实是排斥张延礼的势力介入的。
“大兄,二兄在陇右用兵,肃、甘二州胡兵又不可能全数带上,不如抽调来此,亦是助力。”
面对张延晖的反对,张延锷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见此,还是张淮深出面拒绝道。
“此事无需劳烦延礼,汝勿需再谈。”
见父亲也拒绝,张延锷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
这场沙州的会议最终还是没有个结果,众人告辞离开,张淮深却叫住了张延锷。
“延锷,汝先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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