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满是狐疑。这些首次踏入阿金的旅行者,莫不是失了心智?可即便内心存疑,在商言商,顾客就是上帝,他仍决定以一贯的尊重态度相待。
“先生,您为何如此行事?哈哈,即便您是顾客,这般辱骂于我,恐会惹来麻烦……呃!”
刹那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穆拉坎的左拳如闪电般出击,瞬间便折断了杰特的一根肋骨。这骗子顿时疼得大口喘气,然而,未等那钻心的疼痛真切地袭来,一只脚跟已迅猛地踏落在他的肩头,肩部肌肉瞬间被撕裂,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瞪大了双眼,双耳也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失了聪,眼前的景象令他难以置信。
“我……我可是堂堂五星骑士啊!”
虽说如今在这街头过着混混般的潦倒生活,但杰特曾是威风凛凛的佣兵团一员,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是个身经百战、经验老到的战士。
五星骑士被如此单方面地痛殴至毫无还手之力,这般情形着实罕见。
“穆拉坎大人!您为何攻击他?旅店老板怕是要被打死了!”
“这便是关键所在,草莓派。我正欲取他性命。他竟在我们的酒里下毒。”
好在杰特机灵聪慧且适应力极强,他对自己的性命极为珍视,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态度。此刻,保命才是首要之事,最佳策略便是立即跪地求饶,承认过错,祈求宽恕。
“那是……呃……咳……呕……!”
不言而喻,穆拉坎并未给杰特道歉的时机,攻击如狂风暴雨般持续着。人形的巨龙面无表情,口中却不断吐出对旅店老板的辱骂之词,诸如“你这跳蚤所生的卑劣之徒”“垃圾”“去死吧”等等。那毫无波澜的面容,愈发加深了杰特内心的恐惧。
“真是大快人心的场面。”
金望着被揍倒在地的杰特,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满足感。在前世,他与杰特关系恶劣,此刻见他这般狼狈,自是畅快。
不过,这骗子眼下或许还有利用价值。若继续这般殴打,杰特恐将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够了,穆拉坎。且先听听他有何说辞。”
“你当真要与这暗中下毒的混蛋交谈吗,小子?”
穆拉坎停下了攻击,转头望向金。杰特瞅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闪电般朝着男孩跪下。
“少爷,请饶我一命!我愿做任何事以赎己罪!”
尽管肋骨断裂,鼻子也被打得扁平,杰特仍强忍着剧痛,说话清晰流畅,其坚韧不拔的求生意志令人不禁心生钦佩。
杰特瞬间爬到金的脚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脚。穆拉坎冷哼一声,虽不情愿,但还是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毕竟,金是那千年一遇的契约者,他的想法与计划值得一听。
啪!
“放手。你的血弄脏了衣物。”
金蹲下身子,抬手扇了杰特一记耳光。
“是!万分抱歉。我这就放手,还请少爷饶我一命……!”
“从现在起,我会问你几个简单问题。若敢有半句谎言,你便死路一条。如实作答,方可活命。我会依据自身的心情、直觉与第六感来判断你是否说谎。可明白?”
杰特如捣蒜般拼命点头,鲜血四溅,周围一片狼藉。
“好。你以何为生?”
通常而言,此类情形下的首个问题往往会是“你真的在我们酒里下毒了吗?”或者“为何要在酒里下毒?”然而,金的审问却独辟蹊径,从一个更为基础的问题切入。由此,杰特敏锐地察觉到,金绝非普通孩童。
他深知,试图博取金的同情不过是徒劳之举,因而只能竭力以最客观的态度道出真相。
“我……我既是一家旅店的老板,也是个情报掮客。偶尔还会兼职拉皮条,涉足人口贩卖之事……总之,我涉足多种行当。少爷若能饶我一命,我定会对您大有裨益!阿金这地儿,我了如指掌。”
吉利听到杰特这番令人瞠目结舌的自我介绍,脸色瞬间扭曲。穆拉坎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
“莫要再啰嗦。如此说来,你便是个多功能的人渣。那你在我们酒里下毒,是打算将我们卖往何处为奴?”
“虽此举极为可耻,但确是如此……”
“卖往何处?”
“什么?”
咔嚓!
金猛地一用力,帮助杰特的小指与手背来了个“亲密接触”。杰特强忍着剧痛,不敢呼喊出声,结结巴巴地吐出一个名字。
“泰……泰辛!卖往泰辛地下拍卖行!”
“解释一番。”
“是!泰辛地下拍卖行乃是由名为泰辛的地下组织所经营的一家拍卖行……在那里,奴隶、毒品、各类走私物品以及被盗文物皆可买卖!”
“今晚我会寻人为你疗伤。你该知晓此后该如何行事,对吧?”
“当然!多谢少爷大恩。感激不尽!”
意识到自己有望活命,杰特激动得差点就要亲吻金的鞋子。
这个多功能的“垃圾”,在他们于阿金王国逗留期间或许能派上用场。尽管金对杰特及其存在深恶痛绝,但仍对其技能与知识颇为看重。
金将杰特送上楼。今日的“在前台找杰特”业务就此暂停。
“小子,为何不将这垃圾随意埋于某座山中,反倒要为他支付医药费呢?”
“我亦有同感,少爷。若留他性命,他恐会再度背叛我们。”
“一个地下组织及其拍卖行。为博取名誉与声望,将其摧毁岂不是绝佳之举?事后再杀他也不迟。”
“确有道理,只是……”
“此次便信他一回。毕竟我们在阿金期间确实需要一位向导。”
保姆与巨龙不再争辩,依从了男孩的计划。为保旅途顺遂无虞,有时确需迁就队伍首领的决策。
穆拉坎与吉利留在旅店监视杰特,金则外出寻觅能为骗子疗伤之人。
金真心将他们二人视作挚友。
然而,当金独自踏出旅店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兴奋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阿金王国,他如今能够尽情施展作为重生者所拥有的知识与智慧。
这座城市的发展因泰辛家族的暴政而举步维艰。换言之,金前世所熟知的大部分建筑、设施、团体与组织,如今极有可能依然存在。
未费多少周折,他便找到了一位值得信赖且守口如瓶的治疗师。这位名叫“马尔特兰”的治疗师,只要报酬丰厚,哪怕面对通缉犯亦会出手医治。幸运的是,他的魔法商店恰位于金记忆中的位置。
“听闻你擅长施行非法医疗手术。”
“你从何处听闻?”
“无关紧要。我会给予你丰厚的报酬。”
马尔特兰虽看起来明显年轻了十五岁,但依旧是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微微皱眉,明显思索了片刻,同时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
“……病人状况如何?”
“数根肋骨断裂,一根手指异常耷拉着。不过出血量并不多。”
叮当一声脆响。
金轻轻一弹,一枚制作精美的戒指便朝着中年男子飞去。马尔特兰稳稳接住报酬,随即站起身来。
“今日运气着实不错。走吧。”
马尔特兰乃是一位技艺超凡的治疗魔法师。
他一抵达旅店,便迅速施展魔法,仅仅用了不到五个小时,便将杰特身上所有遭受暴力的痕迹消除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马尔特兰全神贯注地施展治疗魔法时,那满头大汗的模样,令他看起来仿若一位虔诚的牧师,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救赎。
“原来如此。卢特罗魔法联邦果真名不虚传。未曾想在这街头随意寻得的治疗师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吉利凝视着治疗过程,轻声自语道。她的双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敬畏交织的光芒,毕竟在伦坎德尔家族的漫长生活中,她鲜少有机会目睹魔法的神奇。
杰特被金愿意雇佣如此出色的治疗师之举深深打动。待他彻底康复后,便毫不犹豫地跪地,口中不停地表达着感激之情。
“少爷,虽说我们初次相逢不甚愉快,但我此刻宣誓,愿永远效忠于您。请容我为您竭诚效劳。”
“那便要看你此后的行为与表现了。治疗师,你可处理好了?我可不希望他的肋骨在几个小时后又莫名断裂。”
“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如此,我便告辞了。若再有紧急情况,尽管唤我。只要伤势并非太过严重,我甚至可免费治疗一次。我向来按劳取酬。”
“你颇具职业道德。祝你愉快。”
马尔特兰离开了旅店。
此刻,杰特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三人——他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小口啜饮着红茶。
“无论我如何思索,这些人……他们身上散发着金钱与权力的独特气息。我本以为自己善于识人……怎会起初丝毫未觉?!为何这般举足轻重的人物会涉足城市的这处荒凉角落?”
揍他之人显然是个极其厉害的战士,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强大的气场。那个女仆似乎对暴力场景早已司空见惯,神色平静。而最后,被杰特误认作年轻愚蠢贵族的男孩,却能自然而然地指挥着另外两人,仿若他们是其忠实的奴仆。
这等场景,杰特生平从未得见。
“他难道是某个显赫武术家族的继承人?亦或是佛蒙特特种部队的成员?不管怎样,若我莽撞地背叛他们,定会被从这片大陆彻底抹去,不留丝毫痕迹。”
片刻之后,杰特笃定地认为这三人定是佛蒙特特种部队的。
他甚至坚信,他们迄今为止的所有行动皆是精心策划,就连那糟糕的初次相遇亦不例外。杰特这般认为并非毫无缘由。这三人能迅速察觉酒中被下毒,且在殴打事件发生后不到一个小时,便能寻得一位出色的治疗师。
“这些人必定事先调查过我。我敢打赌,他们知晓我的各类信息。他们定然打算利用我潜入泰辛地下拍卖行,去执行某项神秘任务……”
而一旦他们大功告成,自己这只如今已无利用价值的“猎犬”——杰特,便会被无情地除掉。
得出此结论后,杰特牙关紧咬,暗暗下定决心。他必须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存在,唯有如此,方能保住性命。他要拼尽全力为他们所用,让他们舍不得杀他。故而,他需向他们展现出绝对的、坚定不移的忠诚,全心全意地为其效力。
虽说泰辛家族权势滔天,但也不过是在阿金内部作威作福,犹如井底之蛙,见识短浅。而佛蒙特特种部队则是闻名国际、声誉卓着的组织。因此,杰特毫不犹豫地知晓自己在这场冲突中应站在哪一方。
杰特迅速将更多有关泰辛家族与地下拍卖行的信息分享给这三人。尽管他对他们的身份判断有误,但他身为一流情报掮客的能力毋庸置疑。
“泰辛家族对外宣称的首领是一个叫萨尔卡的人,但实际上,该组织真正的首领另有其人。萨尔卡不过是个幌子与招牌罢了。我们私下里都称真正的首领为‘蜘蛛手阿鲁’。”
“真的吗?”
“阿鲁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传言称阿鲁甚至与海外的纯血伦坎德尔家族有所关联。关于地下拍卖行……”
金对杰特分享的大部分信息早已心知肚明,但他仍选择让情报掮客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如此一来,他的同伴们亦能知晓金前世所掌握的信息。
“不过,与纯血伦坎德尔家族有联系?真没想到关于阿鲁会有这般谣言。我着实怀疑我的任何一个兄弟姐妹会与卢特罗魔法联邦的这些小混混有所瓜葛……”
金仿若突然想起某事,猛地将茶杯放回桌上。
“有一个。那个曾试图对我下诅咒的人。若真是他们,倒也有可能。毕竟,这里是卢特罗魔法联邦——齐普费尔家族的地盘。”
他不敢仓促定论。唯有顶级魔法师方能施展“利刃幻影”级别的诅咒,而这些地下混混的团伙中绝不可能拥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然而,金此时除了凭空猜测,亦无他法。他曾在风暴城堡度过十年光阴,又在剑之花园待了五年。长久以来,他一直在苦苦追寻诅咒背后的始作俑者,却始终一无所获。
“你解释完了吗?”
“是的!待我们抵达之后,您有任何疑问亦请尽管发问。我定会全心全意地为您解答一切。我以我儿子的性命起誓。”
“你有个儿子?”
金虽佯装不知,但前世他与杰特的儿子关系颇为亲近。那孩子与他父亲截然不同,是个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小家伙。
“是的。既然我已宣誓效忠于您,待您见过我儿子的面容后我们便出发吧。以此证明我绝无背叛您的意图,少爷。”
他儿子现今大约两岁。真没想到他竟会用自己年幼的孩子来表明心意……金再次为杰特那恶劣的本性而惊叹,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罢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