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说,你不会有事的。”
张浩刚说起自己的病情,立刻就被我打断,我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自己这次过来,会好好陪他一段时间,现在天晚了,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在病床睡一觉,等天亮后咱们再聊。
张浩苦闷地点头,移开无神的双眼,也不晓得听没听进去。
离开病房后,我看到张浩的大姐靠在墙角那边抹眼泪,心头也是一酸。
和张浩认识这两年,我们没少分享家里的情况,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老爸忙着打工赚钱,几乎是被大姐从小拉扯张大,姐弟俩感情特别深。
现在张浩搞成这幅鬼样子,她大姐自然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我走到张浩的大姐身边,嘴唇有点发干,自己打小嘴笨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只能闷闷地说了一句,
“别怕,就算真得了肺癌也不见得就会马上死,浩子身体不错,应该能扛过去。”
这话一听就是骗鬼的,张浩大姐惨淡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问说你刚来贵阳,还没找到住处吧,现在天晚了,不如先回家里将就一下。
我摇头说不用了,自己过来是为了探望张浩,等天亮后还有话找他聊呢,在医院找把椅子将就下就好。
张浩大姐不说话了,垂下头,继续抹着眼泪在那儿小声抽泣。
我这人最看不得女人哭,心里实在是不得劲,想起张浩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大脑烦闷得很,甩甩头说,“大姐你别哭了,浩子到底因为什么被查出了肺病?前几天我还跟他视频呢,那时候他精神状态看着很不错。”
张浩大姐哭哭啼啼道,“是啊,我弟弟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挺精灵的一个人,不管干什么活手脚都很麻利,脑子也快,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就犯病了。”
我皱眉说,“凡是总得有个起因,你好好说说,张浩到底是怎么被查出有病的?”
不能怪我这么执着,主要是张浩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了,我心里一直不能接受,其次刚去病房探望他的时候,还注意到张浩额头上有一股很淡的黑气。
按理说重病缠身的人脸色通常都很憔悴,额头上会出现黑气也在情理之中,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近距离和张浩接触的时候,总觉得浑身都不是那么自在,肚子里那小东西也变得很闹腾,这一点让我感到纳闷。
不过那时候的我眼力劲还很浅薄,不确定自己到底看错了没有,才没有把这个发现讲出来。
在我的追问下,张浩大姐捂着脸说,“其实我很怀疑,小浩变成这样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什么意思?”
我心里愣了一下,追问大姐为什么这么说。
她苦闷地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这段时间发生在家里的事,
“自从上个月,小浩在那家公司辞职后,就马上回了贵阳,那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成天就知道玩电脑打游戏。我感觉他成天闲在家里不好,就催他出门多转转。”
一开始张浩还不情愿,每次都被大姐逼着下楼,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变主动了,总是天不亮就爬出去,经常要天黑了才回家,还隔三差五的夜不归宿。
都说长姐如母,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让大姐操心,就趁张浩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把他堵在门口,逼问张浩成天在外面干嘛?
张浩解释说自己认识了一个广西妹子,很聊得来,他每天出门是为了陪妹子聊天。
尽管他大姐心里还有点怀疑,可张浩毕竟是自己亲弟弟的,要真能聊个妹子回家,早点成家立业也算好事。
大姐又问他身上的钱够不够,说这年头女孩都很现实,谈恋爱也是要花钱的。
张浩却笑嘻嘻地说,“没事,小芸不是那种物质女人,你把心放肚子里吧。”
那之后张浩就总是夜不归家了,甚至搬到外面和那个女孩一起住。
大姐很担心张浩,毕竟他和那个女孩刚认识不久,这才不到半个月两人就搬到一起住了,说明那女孩很随便,根本就不像良家妇女。
为这事大姐还提醒过张浩,可张浩每次都表现得特别不耐烦,还告诉我大姐,说我的事你别管,小芸是个好女孩,不许你这么说人家。
大姐被说的有点伤心,她比张浩大七岁,自从母亲死后便一手拉扯张浩长大,弟弟打小最听自己的话,从来不敢当面顶撞自己,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孩朝自己发火。
见张浩这么固执,大姐索性也就不管了,谁知就这么过去了小半个月,张浩就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他每次回家都哈欠连天,就跟没睡醒似的,眼圈发黑皱纹很重,好像在这段时间老了十岁,连听力也下降了,我每次跟他说话都要重复好几遍。”
大姐说起这些细节,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
我则感到了不正常,沉下脸问,“然后呢?”
大姐扶着额头说,“那之后我就感觉他越来越怪,为了搞清楚张浩的精神状态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差,我就趁他下楼的时候偷偷跟了上去。”
没多久大姐就看到了张浩嘴里说的那个女孩,本以为能把自己弟弟迷倒的会是个年轻少女,哪知见了面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头发枯黄、皮肤黑黑且身材干瘦的龅牙妹。
而且那龅牙妹的年龄一看就不小了,估计都三十多岁,搞不好年纪比自己还要大。
大姐震惊得不行,望着张浩和龅牙妹当街搂搂抱抱,一脸甜蜜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奇怪。
“我弟弟别看条件不怎么样,眼光可挑,之前家里给他介绍了好几个相亲对象,他都嫌弃对方长相不好,只见一两次就不肯再继续交往下去,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忽然转性了,对那个龅牙妹如此痴情。”
别说大姐不能理解,就连我也感到古怪。
我和张浩在同一家公司共事了两年,丫的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了,向来只对年轻身材好的异性感兴趣,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以后一定要找个胸大的女人结婚。
可根据大姐的说法,那个龅牙妹没有任何一个条件能满足这点,难道是素久了,导致他现在有点饥不择食?
大姐继续说,“我很不赞成他和那个龅牙妹在一起,等张浩上次回家的时候,就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谁知一向听话的张浩却变得特别激动,质问大姐凭什么干涉自己的婚姻自由。
大姐都气笑了,说你是我从小带大的,你的婚姻大事我当然要管。姐弟俩因此还发生了争执,大姐实在气不过,就抢走了张浩的手机,还把他反锁在卧室,想让张浩冷静冷静。
张浩没敢反抗,毕竟他从小最怕的人就是大姐,只是脸上一直不服气,哪怕被关起来,嘴里还嚷嚷着跟谁在一起是自己的自由。
事后大姐也很后悔,觉得不该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弟弟,于是隔天一早便打开卧室大门,想找张浩好好聊聊。
哪知一开门就坏了,她竟然发现张浩正口喷白沫,手脚抽搐地半躺在地上,脸色暗黄发青,好像中风似的脑袋还一抽一抽的。
大姐被吓得半死,赶紧联系家人把张浩送去了医院,本以为张浩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哪知道化验结果一出来,一家人全傻了。
医生指着一张ct片说,“病人两个肺上全都是阴影,还有不断朝心脏扩散的趋势,怀疑是肺癌晚期,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晴天霹雳,大姐当时就吓得呆坐在地上。
听到这儿我也傻了,摸着下巴说,“也就是说,张浩身体出现异常,全都发生在你把他关进卧室之后?”
“是啊。”
大姐又哭了,懊悔地拍打脑门,“我只想让他冷静点,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我就不管他的事了……”
见她这么懊悔,我赶紧说,“大姐你先别忙着自责了,这件事怪不到你身上,他发病的事也和被你关起来无关。”
安慰完张浩大姐后,我独自走向医院花坛,点了一支烟,皱眉沉思起来。
这事太怪了,一个人从肺癌发病直到晚期,好歹也要经历几个月的发病期,记得上半年张浩刚跟我一起做过体检,那时候他的胸部ct显示一切正常,短短三个月,怎么就变晚期了?
其次是他发作的现象也很奇怪,没听说过肺癌会导致人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这事绝对不正常!
思来想去,我还是硬着头皮联系了黄仁义,想听一听他的看法。
大半夜接到我的电话,黄仁义表现得很纳闷,阴阳怪气道,“原来是周大善人,你不是嫌弃我行为不端,想跟我划清界限吗,怎么大半夜联系我了?”
我无视了他的嘲讽,正儿八经道,“老黄,我遇上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想找你帮忙出个主意。”
黄仁义很不爽地哼道,“别,我就是一个死奸商,哪能帮得到周大善人的忙?”
我表情略带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说,“你要不帮我,搞不好张浩就要死了,你们不是远房表亲吗,现在他病得这么厉害,你做大表哥的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啥玩意,你说浩子……他怎么了?”
黄仁义被我勾起了好奇心,手机传来他蹦下床的声音,我苦笑两声,把自己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对他讲出来。
听完我的话,黄仁义也迷糊了,自顾自说道,
“这小子真是不走运,年纪轻轻怎么会得肺癌,还莫名其妙喜欢上了一个龅牙妹,这件事一定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