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源哦了一声,对我露出感激之色,擦了擦汗水说,
“小周,这次可对亏你了,想不到刚进山就出了事,万一小虎子有个好歹,我可没脸见师父。”
我摇头说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林远则迟迟没有说话,反倒拧着眉毛看向那片竹林,若有所思道,“真奇怪,这里又不是苗疆,怎么会出现蛇蛊呢?”
马源则解释道,“东竹林处在荆楚门户,本就是个巫风盛行的地方,虽然不像苗疆那样荒无人烟,但上个世纪这里曾经盛行黑巫术,加上东竹林地势特殊,往前再走个十来里地就是神农架了,会出现一些古怪的事情也不奇怪。”
我好奇道,“竹林后面的那片深山很危险吗?”
马源说是啊,东竹林后山就是一片原始的林区,那里山高林密,是个十分危险的去处,平时很少有人涉足,当地人更是把它称作鬼门关,连猎户都不敢进去。
见我和林远面露怀疑,马源有说道,“上世纪这里来过鬼子,追逐一小股国军溃兵进山,一个连队大概三十几个人吧,进山转了一天,只剩一个人活着出来,而且一出山就疯了……”
我哦了一声,心下却充满了好奇,既然东竹林里面这么危险,周八爷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隐居?
尤其是这蛇蛊,一看就是人为饲养的,小小村落怎么会生活着这种人物?
我还在愣神,就听到竹林深处传来一道咳嗽声,紧接着有个穿着蓑衣的老头从竹林外面走过,马源急忙朝那个方向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大喊了一声师父。
穿蓑衣的老头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这边,嘴里奇道,
“小马,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小虎子吗,出了什么?”
老头边说边大步朝这边走来,马源则一脸激动地迎上去说明事情原委,得知事情经过,这老头立刻诧异地朝我这边扫了一眼,却没顾得上说话,而是快速走到小虎子身边蹲下,伸手检查起了他腿上的毒蛇咬痕。
小虎子一看这老头,立刻挤出两行眼泪,委屈巴巴地喊爷爷,周八爷则将老脸一沉,呵斥道,
“还知道哭,早就告诉你没事别往后山跑,就是不肯听我话,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训完了小孙子,周八爷才转过身向我道谢,这是一个身材不高,但腰板特别硬朗的老头儿,七八十岁的年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特别有气势,脸色红润,双眼锋芒内敛,我和他对视一眼,心头居然莫名跳动了一下,不由暗暗吃惊,果然是个隐士的高人。
我和林远赶紧拱手,向他行礼问好,周八爷性格挺豪爽,笑着摆了摆手,让我们不用客套,还指了指地上的小虎子,感谢我们帮他孙子解毒。
我说这是应该的,要不是我们要求小虎子带路进山,也不至于闹这出麻烦。
随后我一脸愧疚地说,“抱歉了八爷,我没聊到山里这么危险,才让小虎子帮忙带路……”
“不知者无罪,这事哪能怪到你头上来?”
周八爷摆手打断了我,招呼马源把小虎子扛起来,拎着一根鱼竿陪我们回了家。
安置好小虎子后,我们才来到大厅,正式对周八爷进行了一番拜会。
这老头性格挺豪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打断我们的客套,随后看向我藏在手套下的左手说,
“你的来意,马源都已经说清楚了,能不能解开手套给我看一看?”
是病不瞒医,我正求之不得,赶紧摘下手套,翻过手心给他仔细检查,顺便把印记的来源全部说清楚。
这个故事有点长,周八爷一边研究我手上的印记,一边垂头不语,直到我把话讲完,他依旧沉默着,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心情越来越低落,莫非连周八爷也化解不了我手上的诅咒印记?
就在我即将放弃,打算提出告辞的时候,周八爷却笑了,展颜说,“老话说祸兮福之所倚,你这次过来倒算是找对人了,刚才我仔细检查过你手上的标记,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邪寒之证,而是一种远古巫家留下的巫术,估计是你在炼化那个墓灵的时候,偶然间从他那里继承到的一种能力。”
“这个标记能够让人获得吸收负面气场的能力,但相应的,也会为你带来邪物的憎恶和仇恨,如果杀伐太多,甚至有可能爆体而亡,现在已经没人懂得这种能力了。”
我苦涩不已,说这标记确实拥有着吸收负面气息的能力,可一旦吸收了这些负面能源,我的手臂经络就会感到异常酸胀,时间一久感觉整条手臂都好似要废掉了……
周八爷摆手道,“那是因为你继承了这种能力,却没有学会应该怎么调理吸收到的邪气,导致这些邪气得不到炼化,只能储存在经络中,自然会对筋脉造成损伤。”
见我这幅沮丧的模样,周八爷又摸着胡须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恰好我当年游历西南的时候,无意间在一座大幕下得到了一个偏方,可以减轻这些邪寒之气发作的痛苦,中和里面的怨力。
他还说这偏方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可以帮助我导气,炼化储存在手臂上的邪寒之气,另一部分则是一剂药方,只要凑齐那几种草药,熬煮成功德汤,连续服用半个月,就能温养经络,彻底消除这种痛苦。
我喜出望外,急忙对他拱手,求周八爷把这个偏方借给我。
周八爷并没有藏私,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走进卧室取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羊皮卷纸,上面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他把前半部分的口诀传授给了我,叮嘱道,
“等回去之后,你要静下心来好好练习这部法门,只要按照上面记载的方式运气,病状自然会有极大的缓解,不过根据你之前的讲述,恐怕这条手臂经络已经受了损伤,这些导气法门虽然能够缓解你的痛苦,却不能彻底修复受损的经络。”
我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便耐心等着。
果然周八爷又指了指羊皮卷纸后面记载的药方,说这个药方才是温养经络的根本,可惜上面记载的药草都比较稀奇,包括龙阳草和雪胆等等之类的草药,外面是没有办法购买到的,还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来寻找。
我急忙道谢,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快速把上面需要用到的药草记下,随后紧紧皱眉,说上面好几味草药我都没听说过,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周八爷又指了指后山,说东竹林往西走,十几里后有个大山沟,里面倒是有不少药材,药方上的草药基本都可以去那里寻找,只是你们来得很不凑巧,现在恐怕进不去……
林远一脸好奇,说为什么进不去?周八爷解释说几天前山里下了一场大暴雨,导致山洪倾泻,引发了地质灾害,自己曾经去看过,发现通往的大山沟的路线已经被掩埋了。
东竹林后山虽然不像北方那样的苦寒之地,可山中气候多变,加上暴雨引发了地质灾害,到处都是积雪和陷坑,大冬天进了这片山麓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现在正值深冬,进山会很危险,恐怕要等到来年开春才有办法。”
我默默点头,依旧对周八爷拱手表示了感谢。
虽然现在没办法进山寻找药材,可我毕竟得到了化解憎恶印记的法门,只要好好按照法门上记载的方式行气,相比手臂上的麻木感也会有很大的缓解。
至于进山的事,完全可以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反正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不用急在一时。
林远也只好点头,“看来只能等开春以后了。”
得到了行气法诀,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当场就对的周八爷提出告辞,约定好开春后再进山拜谢。
周八爷并没有假意客套,在送我们出村的途中又叮嘱道,“你手上的印记虽然麻烦,但只要利用得当,对修行还是存在极大好处的,只是你暂时还没有适应这个东西,短时间内最好不要随便尝试跟人动手,也不要去接触一些带着强烈负面气息的邪物。”
我谨记在心,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
周八爷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说不用客气,你下午救过我孙子,老头子这么做也算是还人情了。
一听他说起这个,我脑子里立刻有浮现出了疑问,小声道,“老爷子,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咬伤你孙子的蛇蛊一看就是人为饲养的,可东竹林除了这个小村子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住户,这东西又会是从哪里来的?”
周八爷也怔了一会儿,脸色由晴转阴,捋着胡须想了想,摇头说,
“这事我也觉得奇怪,东竹林从没出现过蛇蛊,那东西多半是从山里跑出来的,只能等到开春之后,老夫跟你们一起进山去查看一下了。”
毕竟被咬的人是自己孙子,周八爷也不敢马虎,约定好来年进山的事之后,便在村口停下脚步,目送我们走出了村落。
回程路上,林远找到我说,“现在才刚到腊月,距离明年开春还有三个月时间,不如我先回一趟家,等开春之后再来跟你一起进山好了。”
他顿觉好奇,想着自己和这小道士认识了大半年,还一直没听林远聊过自己家里的事情,便下意识地反问他家到底住在哪里?
林远说自己老家在金陵,自从18岁后就没怎么回过家了,这不快过年了吗,刚好趁机会回家陪长辈住上一段时间。
我想想便同意了,在巴东县和他分手,目送林远登上返回金陵的火车,自己则带着刘媚回了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