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车开进了古镇,去了路边找苍蝇馆子吃饭,因为是泰山脚下,往来的游客很多,吃饭的地方到处是人,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泰山本地的修行人士。
鲁东大地号称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这里文人荟聚,几乎处处都有典故,点餐的时候我听到隔壁桌上有人谈论泰山的人文地位,回头看见那边坐着一个旅行团,导游是个黑面孔的中年油腻男,正举着旅行社的旗帜侃侃而谈。
在很多华夏人心目中,都会把泰山作为古代的文化中心,泰山之所以被誉为神山,除了古代王朝的君主帝王喜欢在这里搞封禅之外,还有一个说法,这里是距离三界交汇点最近的地方。
其实泰山海拔并不高,1500米的山体,放在西南那种延绵的山区只能算作一般,只是这座神山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和意义不一样,据说到了特定的时候,只身站在封禅台上,可以感应到皇天后土的独特气息。
此外这里还存在大量人文景观,一些为世人所熟知的东西就不用讲了,其中比较重要的东西有三样,温凉玉圭、沉香狮子、黄釉青花葫芦瓶,这三件宝物大有来历,被当地人誉为泰山三宝,偶尔会放在岱庙展示。
不过展会出现的大都是赝品,这种国家级别的宝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摆在玻璃罩子里面,供这么多游客随意参观呢。
听说正在存放宝物的地方,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小庙,那庙宇就在泰安景区里边呢。
旁边有人不信,说你个黑导游,又编故事来骗我们,这种国宝级的东西要么在故宫,要么在国家博物馆,哪里会放在泰安这种小地方?
中年导游说小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泰山三宝真正的意义并不在于文物价值,那玩意是用来镇压鬼门的祭器,绝对不能离开泰安境内,否则泰山必然会出现变故,听说国家博物馆的人曾经也想过把三宝“借”去帝都开展,结果那玩意刚离开供奉的庙宇,就引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地震……
其他游客都纷纷笑起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更是嘀咕道,“龟儿子,就知道编故事骗钱。”
酒馆里面人声嘈杂,到处有人嘻嘻哈哈,导游见没人信自己的,便悻悻地不在往下讲了,我和林远则竖起耳朵听得入迷,感觉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也不都是假的。
林远忽然站起来,趁着其他游客都在吃饭的时候,单独找到那名导游,客客气气打听泰山三宝的事,那导游见有人肯信自己,顿时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又是一阵夸夸其谈。
我和陈炳坤坐在饭桌上没动,等到饭菜都上齐了,林远才掏着耳朵走回来。
我问他刚才跟那个导游说啥了,林远拍了拍耳朵,说这帮导游的嘴可真能说,听得我耳心都快炸了,说的基本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也就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游客而已。
我说他讲的全是废话,那你还听这么久?林远耸肩一笑,说出来玩,多听一下乡野传闻,长长见识也好嘛,最重要的是这个导游去过葛家镇,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路况。
我欣喜道,“那葛家镇到底在哪儿?”林远回头,朝着东南方向指了指,说那边有条县道,我们只要一直沿着那条路开过去,路的尽头应该就是了。
有了目标,我们便不想再拖沓下去,匆匆用餐,趁着天黑前继续赶路。
这条县道很偏僻,路上偶尔能看见几辆面包车,却发现不了太多建筑,路是越走越偏,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山脚下一个荒废的小镇子,刚到这附近,陈炳坤马上想起来了,拍额头说,
“对,就是这条路,我确实来过!”
我和林远都是一阵无语,简直都无力吐糟了,说都快到门口你才想起来路怎么走,还能不能靠点谱,有个长辈样?
陈炳坤委屈巴巴地抓后脑勺,说自己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嘛,“再说上次过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哪有这么好的记性?”
接着他告诉我们,自己上次来葛家镇的时候,这里还算是比较热闹,路也没这么偏,不晓得究竟出了什么变故,才短短十几年就完全荒废了。
我说这不奇怪,泰山是国内着名的旅游景区,好多地方需要扩建,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上面才会把镇子迁走吧。
去了小镇路口,我们才发现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家了,除了三三两两的几个老年住户,连一个年轻人都看不到。
林远走向了一个正在纳凉的小老头,说大爷,怎么小镇这么荒凉啊。那大爷脾气还不怎么好,气鼓鼓地斜我们一眼,说年轻人都搬了呗,就剩下几个老不死的,腿脚不便搬不动,继续留在这边等死。
林远哑然失笑,说镇上运输不便,连个买菜的地方都没有,又是靠什么生活呢?大爷指了指外面那条马路,说你不会自己看,每天都有过路的商户把蔬菜瓜果拉来卖。
感觉这大爷不太好相处,我们就没有多问,这会儿天还没黑,我们跑到镇子旁边转了一圈,确实看不到几个路人,正考虑晚上该去那里歇脚的时候,陈炳坤却指着小镇后面一个山坡,说你们快看,那里有个小庙呢,里面有灯影在闪烁,多半有人住。
林远擦亮眼睛看去,说嘿,果然有个庙宇,真奇怪,这小镇都荒成这样了,庙里的人靠什么赚香火?
我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要是小庙的主人好沟通的话,我们就过去投宿,也省得大半夜在外面挨冻。
林远说这样也好,马上带我们穿过小镇,朝那个庙宇摸过去。
此时天色渐渐黑下来,山中小庙孤零零地坐落在山包处,显得突兀又神秘,我到了山包附近,正打算加快脚步,林远却轻轻拽了我一下,小声说,
“别去,前面好像有人。”
我刚想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庙里有人这不是正常情况吗,林远沉下眉毛,说你再看仔细一点,那两个人不对劲。
我愣住,定睛继续看向小庙,只见庙宇前面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果然站着两道鬼祟的身影,全都穿着紧身夜行衣,黑布蒙面,除了没用丝袜套头,简直跟电影里的劫匪打扮得差不多。
这一幕快把我看笑了,眨了眨眼,说深山老林,这破庙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两个蟊贼可真有创意,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行窃。
林远摇摇头,拉着我们躲进旁边一个地方,凝神看着那两道身影,压低声音说,“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两个蟊贼好像不简单呢。”
陈炳坤点头,说是啊,看他们的身法很凌厉,绝对是这个行当里的人,气息也不错,这种人这么会盯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庙呢,莫非里面真有什么值钱的货?
讨论还没有结束,前面的人已经绕过墙头,朝小庙里面爬进去了。
这两个人身法轻盈,似乎借助了什么工具,三米墙头一下就翻过去了。林远看得瞪大眼,说不简单啊,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我刚要答话,却看见那两个黑影忽然从墙头上栽倒下来,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两道嗤嗤的声响,等我再次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发现庙宇大门居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脸长须的中年道人,正愤怒地瞪视着那两个黑衣蟊贼,怒喝道,
“大胆,竟敢打温凉玉圭的注意,你们是什么人,真是不要命了!”
这个中年道人气势很足,猛地一踏步,浑身释放出凛冽的气场来,两个蟊贼出师不利,都被吓了一跳,几乎没有片刻迟疑,马上转身朝着黑暗中逃遁。
我潜伏在暗处,心中微感惊讶,扭头去林远说,“温凉玉圭,那不是泰山三宝之一吗,难不成白天那个导游说的是真的?”
林远也纳了闷,用手摸索着下巴的胡须茬,说不会吧,这种国宝级别的东西怎么会沦落到小庙里,就算有也只能是赝品。
“前面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你们先别吵!”
陈炳坤制止了我们,继续朝前面看去,只见那两个蟊贼被中年道人拦截下来,双方已经展开了交手。
我瞬间被吸引了目光,这个中年道士的修为十分精湛,举手投足都很有宗师气象,反观那两个蟊贼也不弱,联起手来和他对拼了几下,居然并没有遭到擒获。
打斗中一个黑衣人脸上的布巾被掌风震得飘起来,露出一张扁平的女人老脸,我定睛看去,忽然脑门子一炸,心头大震说怎么会是她?
陈炳坤瞧了我一眼,满脸嫌弃,说这个女人看着起码四十好几了吧,长得可真丑,你还认识这样的?
我有些尴尬,说你想哪儿去了,接着我看向林远,问他还记不记得前面那个女人。
林远皱眉想了很久,微微点头,说记得,当初我们刚去贵阳的时候,你的朋友张浩被人用换命邪术暗算,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一座神庙,最终联手击败了那个老神婆,老神婆有个女徒弟,好像叫刘芸吧……
由于事情发生太久,林远的记忆已经有些混淆了,我则重重点头,说没错,前面那女人就是刘芸,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她,真是冤家路窄。
林远勾动嘴唇一笑,说这女人又老又丑,自己对她可兴趣,干脆还是别管了,我则摇摇头,继续看向激斗的战场,把眉头狠狠拧起来,
“这女人变得好厉害,和当年比起来简直上升了好几个层次,我想知道她来这里的目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