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战已经休止,虽然我们都惋惜与行动失败,未能成功阻止库勒格的计划,但一想到大家还能活着度过这场危机,每个人都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神情。
谁知没等这种喜悦持续发酵下去,那缺口通道处却再次传来诡异的脚步声,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林远眉头一沉,低声说怎么还有人?随后大伙儿一起将惴惴不安的眼神朝脚步声那里投过去,担心库勒格的人会杀个回马枪。
值得开心的是,这次来的人并不是库勒格教众。
但不妙的是来人虽说不是库勒格的成员,同样也不是我们的队友。
黄坚,这位黄家门主、与我有着杀子之仇的家伙,此刻正带着三五个马仔小弟出现在山峦缺口,用一种冰凉彻骨的眼神投向这里,
“呵呵,怪不得刚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你们和库勒格的人在搞事。”
这家伙甫一出现,立刻将充满杀意和狰狞的眼神定格在我身上,我心中一片悲凉,暗叹一声这下才真是完蛋了。
黄坚跟我有杀子之仇,综合他之前的重重表现,显然是不肯跟我们和解的,这次忽然带领人马现身,绝对已经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要是换一个环境,我还真就不一定怕他,可惜连续征战已经榨干了我最后一丝体力,加上龙蛊状态不好,已经无法持续向我输送能源了,反观圆光禅师和林远他们,也是个个伤筋动骨,所剩的实力发挥还不足三层。
面对这个寻仇而来家伙,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答案,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黄坚已经快步拉近了和我们间的距离,目光只是轻轻一扫,已经洞悉了这里的情况,当即怪笑一声说,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这里的好处都被人瓜分得差不多了啊,不过无所谓,能找到你,我已经相当满足了。”
话音刚落,这老小子便一个健步朝我跨来,浑身暴涨的气息犹如洪水般翻卷,随时都做好了出手的打算。
好在这时圆光禅师直接跨步走出,双手合十,对黄坚口宣佛号道,“黄门主,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必对一个年轻人这么执着呢。”
“老和尚,你懂什么,这小子断了我的香火,我苦心孤诣培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这么早就夭折在他手上,害我黄家香火不继,这份仇恨让我怎么忍?”
黄坚对圆光禅师还是比较忌惮的,不敢无视他的话,只好停下来,用手指指向我的鼻尖说道,
“小子,做了错事就要认,你带给黄家的奇耻大辱,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偿还!”
我虽然失去了作战能力,但不代表就会怕了黄家人,听到这话当即便强撑着站起来,皮笑肉不笑说,
“黄云飞是我杀的,因为他该死,我出道以来杀过很多人,或许其中会有无辜者存在,唯独你儿子我没有杀错,更加不会后悔!”
“兔崽子,你找死!”
他气得头皮发红,太阳穴上面青筋一股股地往外冒,浑身气血凝结与双眼,猩红而恐怖,圆光禅师继续挡在前面说,
“阿弥陀佛,贫僧虽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详情,但通过这段时间和周施主的相处,料定他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还请黄门主仔细斟酌,不要伤了玄门正道的和气。”
“老秃驴,你特么的在说什么,你的意识就是我儿子该死咯?”
黄坚一开始对圆光禅师还算客气,一则是忌惮对方修为,二则是圆光禅师身为泰山派主持高僧,江湖地位摆在那里,就算黄家也不敢轻易得罪。
可这里毕竟是阴阳界,一个完全独立于阳世的存在,再者圆光禅师的禅功已破,刚才为了配合我们组织那场风暴,已经拼尽了精血,此时功力不足巅峰时期三层,哪里还能对黄坚构成威胁。
谈到自己儿子的死,黄坚什么都不顾了,指着面相平和的圆光禅师,跳脚大骂道,
“你们泰山派也有不少弟子卷入了鬼市的乱局,不少弟子丧生,恐怕就算走出了阴阳界,整个山门势力也必将大损,现在的我可不会怕你,而且这是我和他的恩怨,跟你这老秃驴有什么干系,识趣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圆光禅师并没有走,而是默默凝视着黄坚那副暴跳如雷的神情,依旧口宣佛号道,
“为了制止这场混乱,周玄小施主已经倾尽所有,泰山派也间接欠了他的人情,佛门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请恕贫僧不能从命。”
“呵呵,老秃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黄坚笑了,脸上呈现的狰狞之色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他恶狠狠地说,“我懒得跟你浪费口舌,只问你最后一遍,到底走还是不走!”
老和尚虽说是出家人,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脾气,好歹是一方名宿,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垂手说,
“贫僧不会容忍你们在阴阳界作恶,更何况这里还是泰山脚下,三界汇聚的入口,你在这里胡乱制造杀孽,难道不怕坠入无间炼狱?”
“废话,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黄坚已经厌烦透顶,手掌一挥,大袖中出现一根金属铜棍,正要朝圆光禅师动手,我见状赶紧大喊道,
“住手,这是你跟我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好,只要你愿意主动赴死,我也不会再难为其他人!”
见我给出了这个台阶,黄坚自然不会蠢到跟所有人作对,当即冷笑了一声道,
“小子,你命真好,犯错杀了人,不仅公门要保你,就连茅山、钟家,还有泰山派的圆光禅师都愿意联手保你,可惜苍天有眼,让我抓住了最好的复仇机会,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我为儿子报仇。”
我态度冷硬道,“他们想保我,因为我是值得他们保的人,可你呢?你儿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可曾有谁愿意站出来,为他讨个说法?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儿子该死,我杀他也算天经地义。”
“兔崽子,你给我闭嘴!”
黄坚心智已乱,哪还有一派大家门主的风范,像极了一条被激怒后乱咬人的疯狗,双脚重重跺在地上,铜棍一挥,裹挟着飓风一样的气场,直取我的天灵盖。
我没躲,这家伙盛怒之下爆发的气息十分恐怖,就算我还在全盛状态都敌不过,更不要说现在这种环境,既然死亡已经无法避免,我只想站着死去,找回一点男人的尊严。
但圆光禅师显然不打算袖手旁观,当即将大袖一卷,袖中五色霞光凝聚,主动卷向了黄坚的短棍,“施主,不可!”
“老秃驴,你给我滚!”
两股气息在空中交汇,爆发出一道噼里啪啦的气息碰撞声,如果圆光禅师还在全盛状态,自然不会害怕黄坚,可惜气息只剩三成,经过几个回合交手,立刻被铜棍破去了大袖,轻轻朝着胸口一点,顿时吐血倒飞,狠狠砸在了地上。
“哈哈,装腔作势的老和尚,就算你没有受伤,我也未必会怕你。”
一棍打飞圆光禅师,黄坚大笑两声,铜棍上气息一震,一股血煞波动传递,继续朝我横扫而来。
哐当!
这一次拦截他的人是林远,玄铁剑自斜侧横飞而来,架住了沉重的一击,林远被砸得膝盖一软,差点没给他跪下,但依旧咬牙说,
“周玄是我茅山要保的人,你动他,就是跟整个茅山作对!”
“那又如何?”
黄坚像极了一头狂躁的蛮牛,铜棍一搅,玄铁剑立刻回弹,反倒撞在了林远胸口上,钟亚楠和陈炳坤见状也同时扑出,被他一掌一个,好像拍西瓜一样震飞。
并不是我们太弱,而是盛怒之下的黄坚太强了,加上刚才的战斗耗光了所有人体力,这里根本无人能阻止黄坚。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黄坚已经冲到了面前,双手紧握铜棍,朝天一举,棍身搅动风雷,还做重重幻影,对着我一棍碾压下来,口中恣意大喊道,
“小子,今天谁来都保不住你,你、死定了!”
我已经准备闭上双眼,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了,这个形势下的我不能跑,一旦我暴露出求生欲望,林远为了救我,肯定会不顾一切跟这老小子拼命,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我连累。
不过嘛,就在那铜棍即将砸下的瞬间,我身后的裂缝中却传来一道清脆而又充满了怒意的娇哼,
“谁说周玄会死,姑奶奶的人,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
无数青蒙蒙的光华忽然自裂缝下延伸出来,还做藤蔓交叉缠绕,凝聚成一道厚实的大网,替我承受了这暴怒的一击。
砰嗤!
铜棍砸在交叉的藤网之上,顿时水浆迸射,然而破损的地表下却有更多树藤交叠而出,犹如一根根尖锐锋利的肉刺,交替呈现。
如果黄坚继续挥棍的话,固然能让我命丧当场,但他自己也会遭到这些树藤的联合绞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老小子有点怀疑人生,却不得不将脚掌一跺,狠狠倒退了两丈远,用铜棍指着同样陷入石化的我,陷入悲天的咒骂,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泰山派如此,茅山如此,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树妖,啊……难道你小子真有的气运加身,怎么都死不了!”
他癫狂咒骂,我也同样是一脸蒙圈,想说什么情况啊,这些树藤究竟从哪里来?
慢着……恍惚间我想到了一件事,带着希冀和不可置信的眼神,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裂缝下正在发光的地方。
一道精致的、浑身充斥绿芒的身影正在缓缓凝聚,她脚踏藤蔓,一点点拔高身段,直至来到与我平齐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