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这里遇上老君阁的人,我满心欢喜,正要出去打招呼,谁知林远却轻轻拽了我一下,摇头让我别去。
我有些诧异,说为毛?咱们和老君阁交情不错,你忘了上次郭阳追杀师门叛徒青玄的时候,曾经跟我们……
“上次是上次,而且郭阳不在这支队伍里,咱们没必要上去攀这些交情。”
林远依旧摇头,说夔州本就是个小城市,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江湖势力,显然这些人都是奔着龙穴这个目标来的,既然目地一样,那就是竞争对手了,你现在跑去跟人家攀交情,真到了龙穴打开的时候,大家不是一样要竞争?
“未免见面后尴尬,大家最好还是装作没有发现对方为妙。”
听完林远的话,我只能点头表示接受,重新带三人返回了居住的地方。
连续赶路这么久,我们也都累了,当晚就住在酒店里歇着,翌日清早醒来之后,四个人重新凑到一起商量,感觉这个县城来了这么多江湖人士,保不齐就会出什么乱子,为了避免招摇,倒不如尽快出发,按照预设的路线先抵达金刀峡再说。
我没有反对,毕竟这次本就是奔着金刀峡去的,县城人多眼杂,保不齐就会被什么人给盯上,倒不如直接进山,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注意打定之后,我们马上收拾行囊,朝着城外出发,夔州是一座沿江而建的县城,往下步行几公里,就能抵达传说中的白帝城,后山有一座高耸巍峨的巨峰,号称“三峡之巅”,我们需要翻越这片山麓,才能抵达金刀峡与长江的交汇口。
这一路走来都是山道,路线相当崎岖,一路辛苦自然不用多说,行至半山腰,还能看见不少旅行健步的游客,一个个握着竹杖攀岩登山,路上并不孤单。
直到翻越三峡之巅后,我们又进入了另一片山麓,路线渐渐变得荒凉起来,所幸我们四个人底子都不错,一路疾驰,倒也不觉得有多疲倦。
不知不觉天色就变得有点黑了,我们在山里绕行了一整天,并没有找到金刀峡的入口,陈炳坤不免抱怨起来,看向负责指路的林远说,
“你小子搞什么飞机,是不是把地图给弄错了?”
林远抓了抓后脑勺,“这里山路比较复杂,可能我们错过了几个重要的转折口,没准已经走过了。”
我郁闷得不行,没好气地抢过林远手上的地图,气得差点没踹他一脚,说你丫的,除了吃饭和泡妞还知道什么,让你规划个路线图就能出错,现在咋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也黑了,让我们怎么赶路?
林远讪笑道,“寻找龙穴也不急在这一时,干脆露营好了,等天亮我们再出发,沿着江边折返,肯定能找到金刀峡的位置。”
“恐怕是不行了。”
趁我们说话的时候,刘媚已经站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面,轻轻伸出小手,似乎在感应什么,没一会儿就把眼角眯起来,说真不赶趟,今晚山里边肯定会下雨,而且是一场暴雨,估计明天早上都未必能停下来。
林远扭头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会下雨?”刘媚翻了个白眼,说废话,你忘了姑奶奶是树妖之体吗,对自然之力的感应最敏感,现在距离暴雨还有半个时辰,赶紧找山洞吧,别等到被淋成落汤鸡的时候再叫苦。
听到说马上会下雨,我们就急得不行,急忙朝林子里边钻去,好在这一带存在很多岩石风孔,小的只有拳头大小,大的勉强能够容纳几个人栖身,靠着刘媚的感应,我们飞快钻进了一个大点的岩缝,刚躲起来几分钟,头顶的雨水就淅沥沥地落下来。
江边雾气很大,一赶上暴雨天,马上就腾起一片水雾,陈炳坤用树枝堵住了岩缝漏水的地方,望着四周围渐渐涌起来的大雾说,
“出师不利啊,刚进山就遇上这么大的雨,不晓得前面还有多少麻烦呢。”
我没好气地白了林远一眼,说都是你丫害的,要不是你搞错了地图,没准我们已经抵达金刀峡附近的小镇了,吃着火锅唱着歌,哪用得着被暴雨困在山里。
林远自知理亏,一个劲地摸着后脑勺傻乐,事情已经这样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只能蜷缩在山洞石缝中,静静等待暴雨平复。
雨点声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整夜,终于在第二天八九点的时候停下了,雨后山里空气清新,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持续了一晚上的暴雨导致路面湿滑,山里到处是坍塌的泥石流,走起来很不方便。
尤其是暴雨后形成了大量水汽,一大片白茫茫的雾瘴裹挟着我们,四个人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全靠罗盘指路,折腾了一整天才勉强来到了马路边。
这一趟把我累够呛,甩掉衣服上的水渍说,“这鬼地方是哪儿啊,我们该不会出省了吧?”
林远干笑说,“没那么快,按照地图指示,前面应该是巫山神女峰,我们下了神女峰之后可以继续往后走,或许还要一天才能绕回去。”
我满头黑线,心说这小道士能不能靠点谱,这尼玛指的都是什么路线。事已至此抱怨也没用,我们只能苦哈哈地按照地图寻找,打算先找个附近的小镇住一晚,等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再说。
沿着那条泥泞的马路继续往前走,天色再次变得暗淡下来,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小片树林,林远忽然停下来,朝树林深处指了指,说周玄,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暴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子土腥气,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嗅到,林远却说,“你鼻子不太够用,平时应该少抽点烟,我明明就闻到一股粉蒸肉的味道。”
这话气得我想笑,说你丫是不是在山里饿昏头了,上午不是给过你两个馒头吗,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粉蒸肉?
这时刘媚走来说,“粉蒸肉的味道我没嗅着,倒是感觉到了一股尸臭味,前面肯定死人了。”
我们皆是一愣,最终陈炳坤提议说,“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没准这附近会有村落,一会儿粉蒸肉,一会儿尸臭味的,搞不好是村里的人正在办丧事。”
我想着有理,于是点头说,“那就过去看看吧,没准遇上心善的主人,还能讨点汤水喝。”
淋了这么久的雨,我们身上都有点发冷,想着能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也不错,顾不上想太多,便大步朝村子方向走去。
翻过前面一片土岗,果然在距离江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幽静的村落,这村子不大,一眼望去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估计是由上岸的渔民组成的自然村落,地图上没有标识。
公路来到这里就断了,前面只有几条泥泞湿滑的小路,大部分房子都破破烂烂的,村口坝子上还堆放着不少渔网,散发着浓郁的死鱼虾味道。
走过村子入口,大部分人家都黑乎乎的,没有开灯,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我们尽量选择有光的地方走,大概走了两百米左右,前面出现了一栋瓦房,标准的四合院结构,院子里外挂着很多白幡,看来确实是死了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来到这里就感觉环境有些压抑,总感觉哪里不自然,于是回头对身边的三个人说,“这荒山野岭的,忽然出现个小村子有些奇怪啊,大家还是谨慎点好。”
陈炳坤不以为意,摇头说不就是个在办丧事的村子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着他走进了灵堂搭棚子的地方,我们只好跟上,很快距离被拉近了,我们瞧见灵棚下有二三十个村民,基本都凑在一起搓麻将,桌椅旁边摆着一些用来置办丧事的香烛纸钱,有的已经被雨水浸湿了,黄纸洒落一地。
这些村民正聚在一起打牌,场面十分热闹,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走近了一些,看见灵棚中间摆着一口黑色的木质棺材,孤零零地躺着,香炉里的黄香已经快要燃尽,也没见有人给它续上。
这时候有人看见我们,正在搓麻将的手停下来,随后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头上裹着孝巾,粗声粗气地跑来问我们干嘛的?
我刚要说话,林远就抢前一步,发挥起了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施主有礼了,贫道是路过的游方术士,碰巧路过这边,看见村里有人在置办丧事,所以过来瞧一瞧,看看能否帮得上忙,念经超度一下死者之类的。
对方将信将疑,抬头扫了我们一眼,哼道,“哪有这么年轻的术士,我看你们更像是骗钱的吧,走、赶紧走,我这儿不需要有人帮忙!”
这男人举止粗暴,脾气还不好,一言不合就开始赶人,刘媚心里有气,刚想站出来话点什么,被我用手按住了胳膊,笑笑说,
“既然主人家不欢迎,咱们就换个地方投宿吧,人家刚死了亲人,心里肯定不好过,还是不要打扰了。”
说完我带上他们往村口方向走,这时候后面有人叫我们,我回头一看,是个头上裹着白巾,面容老实巴交的重量妇女,递来几个鸡蛋说,
“不好意思,勇子刚死了老娘,心里不痛快,我这儿还有些吃的,你们拿去吧,出了这个小村子,沿河往下走,几百米外有个城隍庙,你们要是走累了,可以去那里歇歇。”
她话没说完,灵棚里又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的吼声,“臭娘们,你管那几个外乡人干什么,赶紧回来,给灵堂上香去!”
得,这都什么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