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其实……就是,我……”小黑鱼异常的执着,眼里带着真挚的执念,虞昭也察觉了不对劲。
刚开始见面就觉得奇怪了,现在他一说,就更加怀疑他有事情瞒着她了。
虞昭垂眸,浅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问:“你有事瞒着我?”
小黑鱼喉咙有些发酸,声音有些发颤,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说他只是那个人的情魄,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个只能在暗处窥探她三世的异类吗?
还是说他像个随手可以抛弃的玩意儿,被沈玉琢关了上千年……
无论哪一种,他都说不了口。
他沉默无言,跟个闷葫芦似的,虞昭无奈叹了口气,顺着他身上的鱼鳞一路抚下至鱼尾,尾音上挑,“罢了,不说就不说吧,开心一点。”
这世上未知的秘密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非得纠结一件事可得纠结死了。
反正把九瓣蛇莲给沈玉琢,他就可以重新修炼,剑骨以后也就跟她姓了,算是替师父解决这场恩怨了。
少女的唇形轻抿,眼眸微弯,笑起来很温暖,仿佛世间万物都融于眼中,不笑的时候,就静静身着一身素衣站立在原地,灿若春花,皎如秋月。
持刀的时候又是杀伐果断的模样,长发高束,眸光浅淡,水墨色的身影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宛若天生的战神。
小黑鱼跟着她的时间不算多,但相比他看到的三世……昭昭成长了很多。
很心酸,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不敢想。
“昭昭,以后我会变得很有钱的。”小黑鱼侧身看她,一字一句都十分认真。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带她过上好日子。
承诺这种东西,不靠谱,虞昭微微掀起眼皮,没有太指望他变有钱,只是默默凝望远方,寻找前进的道路,依稀记得是往这边走的,可还是没有看见游龙剑灵。
也许……
虞昭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将手里的九瓣蛇莲放在了一块青石上,“我知道你在附近,把这东西交给沈玉琢。”
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回荡在周围,没有一丝动静。
说完便转身离开,身后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青年瘪嘴踏出,双手环胸大声喊住了她。
“喂,你不亲自给他吗?取这九瓣蛇莲不容易。”
虞昭侧头看他,尽力忽略掉他调侃的眼神,善缘已经结下来了,不出意外,她和沈玉琢两人以后也不会打起来,拼个你死我活。
若是再见,也许还能捞点好处。
现在懒得等他出试炼,有沈玉修那个混账东西在,还是先溜了。
“不了,你帮我转交给他。”她扬起手,语气执拗,她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破败的黑袍在晚风里翻滚,漆黑的发尾也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好半晌,树后传来沙沙脚步声,枯叶被碾碎落在脚边。
“她真走了,不道别?”游龙剑灵转眸,烟波浩渺,他不懂人族的感情,明明人家满身是伤采摘来了灵药,却不当面给沈玉琢刷好感度,怪哉。
一截黑色衣角赫然出现在他身旁,少年抱剑靠在树干上,额角的碎发散乱,满头青丝随风飘摇,跟他本人一样居无定所。
几缕黑发倾泻在白皙的手背上,手指搭在漆黑如乌铁般的灵剑,慢慢收拢。
莹润的下颌微微抬起,碎发遮盖了沈玉琢眼底的所有迷茫的情绪,声音有些低,“走了就走了。”
待目光落在那血色莲花上,眼眸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快速移开了。
但很快就走在青石面前,俯身拿起九瓣蛇莲,这是刚采摘的,很新鲜,露珠未凝,上面还有未褪去的血腥味,以及少女捧了一路,被沾染上的淡淡清香。
他的指腹落在花瓣上,轻轻摩挲着。
虞昭……
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发现你变了,跟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在第三轮试炼里,我斩了成百上千回你的虚影,但回到这里。
斩不断……
少年陷入了困境,坚定的眸子变得飘忽不定,这一世有很多东西变了,他看不清来时的路。
突然,夜星闪烁,一道流光悄无声息钻入他的眉心,温和的光芒在识海中绽开。
沈玉琢一愣,却见那光芒化作一道玉简,啪的一声展开,密密麻麻的烫金小篆出现在眼前,正是天界帝君发来的。
【霁雪剑仙,吾儿少卿也跟着你下凡了,吾今日才发现,头疼,望日后飞升带他回归天界,不用特殊照拂,活着就行。】
天界少君……
沈玉琢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金色小篆,天界出了名的浪荡子,据说游手好闲,为人桀骜不驯,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人称天界小霸王。
天界几乎没人能制服得了他,而唯一能制服他的帝君常年忙于公务,分身不暇,一旦修沐,回去没少收拾他。
据说戒尺都打断几百条了。
顶头上司的亲儿子,肯定还是得管的,毕竟当时逆转时空,帝君也出手帮助过他。
思来想去,没有过多的纠结,他转身便往一方向走去。
“好巧,你也跟她顺路?”游龙剑灵飘在他身旁挑眉深思,说出的话贱嗖嗖的。
沈玉琢愣然,抿唇轻声道:“出去的路就这一条。”
他说的大义凛然,眼神清明,正直无私,游龙剑灵没有看到想看的表情,顿感无趣,十几岁的小娃娃而已,比卖菜大娘的果树篮还能装。
啧啧啧。
“看起来跟个老僧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想到还要跟他待一辈子,浑身都跟蚂蚁在爬一样,哪哪不舒坦。
夜风微凉,衣摆划过路边的野草,流萤漫天,不知名的小虫嗡嗡叫着,似乎是在吸引其他小虫的注意力。
任由冷风拂面,少年神色不改,悄无声息的将目光落在血色的莲花瓣上,一颗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这一次是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
刚才他忍了又忍,终于压制住了现身与她搭话的冲动,他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杀了她,手中剑会抖。
让她活着,他寝食难安。
像是沸腾的热水沾在了手心里,缓慢入侵,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