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如此冷血无情的做法,实在令人寒心,当初他们一家逃难至此,要不是我们大丰村的人心地善良,同意他们落脚在大丰村,他们还不知道要漂泊多久。”
“说到底,外来的就是外来的,不如我们本村人善良温厚,跟头白眼狼似的。”
“江云州,你别太忘恩负义,别以为你是大家族出来的,就能欺负我们老实本分的农民!士农工商,我们农户好歹还排在第二!”
沈有财好像突然有脑子了一样,说出来的话,轻易就挑动了人心。
许多人都对他的话深深认同。
他们是贫穷不假,是农民不假。
大家族的人可以看不起他们没钱,但绝不能践踏他们的尊严!
底层人也是有尊严有人格的。
“江云州,你别仗着你以前的身份,就想羞辱我们农户人家,我告诉你,我们人穷志不穷,绝不会怕了你了!”
村长身后的人脸上皆是闪过一丝怒气。
“对,农户怎么了?老子辛辛苦苦种了一辈子的粮食,养活自己,养活一家人,交上去的税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我们没偷没抢,老实本分,你们凭啥看不起我们,凭啥践踏我们?”
“我还以为大家族养出来的孩子多有涵养,原来比我们乡下人还不如,至少我家孩子没读过书,还知道一句话,糟糠之妻不可弃!”
“江家如今这种条件,能有女子嫁进来,江云州都该偷着笑了!”
江云州没想到,沈有财夫妇嘴巴突然变得那么厉害。
短短时间内,都快把黑的说成白的了。
他确实打从心眼里看不上这些低贱的乡下人。
区区农民,如何能入他的眼?
他的身份高贵,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可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嫌恶和蔑视。
江云州深知,口水能淹死人。
他既然困于大丰村,就不会主动去跟这里的村民交恶。
至少现在不会,偶尔有什么事,还需要这些村民来帮一帮。
所以他一直以来,表面功夫都做得挺好的。
江云州不认为沈有财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面对众人的讨伐声和责骂声。
江云州眉眼的锐气退散,换上了几分忧郁。
“各位叔伯,你们都误会了,云州从心底里一直都很敬重你们,也记着大丰村所有人对我们的收留之恩。”
“当初我爹娘不在了,都是各位帮忙,才能寻了个好地方,让他们安息,这份大恩德,我毕生都不敢忘记。
我一直想着,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再站起来,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报答大家。”
“只是我的身子和腿,太不争气了,多少次,我都恨不得一头撞死,不至于再拖累任何人。可是我想到还未报答诸位的大恩,我不敢死,至少现在不敢,我必须要坚强的活下去,未来才有可能等到希望!”
江云州煽情的说辞,戳中了善良的村民们柔软的心。
不少老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么年轻就失去了双亲,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看着别人健康的奔跑。
江云州心里应该一直都很煎熬吧?
不少人都觉得有些脸红,他们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点太激进了。
孙德贵瞪了沈有财一眼,“孩子,你别那么说,村里的风俗一直都是这样,谁家没点大小事,能互相帮一帮的,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们也不会挟恩图报,逼你以后报答我们。”
“今天来,还是说一说你休妻的事吧,这可不是小事,大丰村也很少有这样的例子,无缘无故就休妻。”
江云州‘感激’的冲孙德贵微微颔首。
转而又道,“其实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要休妻,大家都知道,沈清月现在身子不好,大夫都说过,以后恐怕再也无法怀孕生子。”
“我爹娘临走之前,拉着我的手,几乎是恳求我日后一定要给江家绵延子嗣,留下血脉传承,我实在不愿辜负父母临终的遗愿。”
“第二点……其实我还是不想连累任何人,沈清月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要好好养着,否则以后寿命都会受到影响,我的条件大家都知道,要钱没钱,我也没办法照顾人,一直拖着,只会让她的身体更差更坏。”
“沈清月嫁进来时间也不长,我们也没有真正……同过房。”
没完事儿,就不算圆房过。
江云州这个说法,放在现代都是要被人网暴的程度。
渣的明明白白,渣的理直气壮。
“她还年轻,以后还能托付给更好的人,不值得浪费一生,蹉跎在我身上。”
“可能你们都觉得我自私冷漠绝情,可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继续拖累任何人,各位叔伯,你们说我这么想,真的错了吗?”
沈母唰的一下瞪大了眼睛,感觉如鲠在喉,有一双利爪死死的攥住了她的肺管子,让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个江云州,真的太能装了!
他刚刚还那么无情,如今又换了一副可怜、落寞的样子。
“这……”
这下,连孙德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由得想到,江云州这孩子可怜又自卑。
残了那么久,能不自卑吗?
人一旦自卑,想法就容易变得极端。
或许他真的只是不想拖累别人呢?
正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村里人都秉着劝和不全分的原则,好言相劝起来。
江云州依旧垂眸,半晌才凄凉的摇摇头。
“我这副残破的身子,以后能否站起来都不一定,如何能肩负起一个家庭,如何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算了吧,这桩婚事,就到此结束吧,让我一个人承受那些磋磨,不要再拖累任何人了。”
说着,他还吸了吸鼻子,好像用尽所有力气,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其实他也很煎熬一样。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种心机,都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
只有孙德贵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候,沈清月从房间里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