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月立时就给她卸下一脑袋钗环首饰,服侍她脱了大衣裳。
还将那坠了一天的头皮,细密的按了按,按到头皮微微的发了热。
莫以宁立时便舒坦的不得了。
待到热水都备好了,她便泡到那木桶里,温热的水将紧紧她包裹起来,一整日的疲乏都消退了许多。
她心里想着,到底是侯府,不像莫家,想要泡汤要提前半日准备才行。
这次就没有洗头发,这头发一时半会可干不了,夜里受了凉就伤身了。
浅月服侍她擦了身子,又穿了中衣,便拥着锦被靠在床上。
莫以宁瞧着她们忙碌碌的:“行了,折腾一天了,你们都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理便是了。文心留下来!”
文心拿了一匣子糕点出来:“二小姐先垫垫吧。”
莫以宁就着温水吃了小半匣子这才作罢。
又过一个时辰,院里院外也都静下来了。
文心才将莫以宁的头发束了起来,挽了个丫鬟髻。
她悄声说道:“二小姐,让我跟你一块去吧?”
莫以宁眼睛一瞪:“不成!你去?小心叫人当成刺客抓起来!我去嘛,最多也就是思慕夫君罢了。”
是的,她等到夜黑人静的时候,便偷摸从院子里溜了出去。
莫以宁可不知道她的院子有人远远的盯着梢呢。
文心之前装作迷路的样子,将风禾苑的位置给摸清了。
这还得感谢侯夫人,为了给世子添堵,她将莫以宁安置在离风禾苑最近的宝华居。
莫以宁穿的是侯府丫鬟的衣裳,在后院走动并不起眼。
等她来到风禾苑的大门前,却是有些犯难,这院墙比莫家可高出了一倍,她也翻不进去呀。
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用手敲门都没有多大的响声。
难道要用上面的铁环扣门,要是太响亮了,吵到了世子他会不会生气。
岂料这时大门竟然打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出来了,长的倒是清俊,比她高出一个头。
无忧就是听到院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才出来看上一看。
他斜着眼瞅着莫以宁,傲然说:“你胆子可不小,竟敢窥视世子爷,活够了吧!”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耳熟,是那个要大家一起诛九族的声气呢,看来是世子的心腹了。
“这位小哥,我是世子夫人的丫鬟,我们小姐派我跟世子说句话呢,你叫我进去好不好!”
莫以宁摸出个红封出来给他。
少年昂着脑袋,看都不看一眼那红封:“哼!叫你们小姐死了那条心,我们世子爷才不会搭理你们家小姐!”。
莫以宁嘀咕着:“你都没去回话,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世子的心腹……”
“哼!谁说我不是,我可告诉你,我们世子爷最信任的就是我了……”少年昂着的头低了一下,“咦,人呢……”
莫以宁心道,竟遇上个傻子,脑袋昂那么高进个人都不知道。
她趁那傻子昂着头的功夫,呲溜一下从门缝里跑进去了。
“欸!”少年四下看了看,大怒:“哎呀,你给我站住!”
莫以宁两腿倒腾的飞快,她知道自己就这么一次机会了。
沿着青石板路飞跑了一会儿,便到了高大的主屋跟前。
莫以宁没敢进去,就站在屋前大口的喘着气,那少年也追了过来。
“你你你,好个短腿竟还跑的飞快……”
她没理会那个少年,等喘过气来便站到屋门口:“世子,莫以宁有要事相告,能否让以宁进屋相谈!”
少年大惊,这这这,这跑的飞快的竟是世子新进门的夫人?
莫以宁等了会儿也没听到声响,正准备再喊一嗓子。
“莫要再喊了……”少年不情愿的看着她,“世子没让人赶你走,便是能进了!”
这……
莫以宁咳了咳正色道:“世子果然,非同一般……”
“我叫无忧!”无忧不情愿的推开门。
莫以宁理了理衣裳璨然一笑:“多谢无忧!”
她把那个红封放到了他的手里。
世子夫人的赏赐他还是要收的。
莫以宁进到了屋子里。
屋子里宽敞明亮,明灯高悬,古朴典雅的置物架,隔断了阔朗的空间。
她走到侧间,才看到了软榻上的那个人。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世子会选择那么决绝的治疗方式,不顾性命也要如常人一般的康健。
那个冰冷狠戾杀人如麻的大将军,不应该脸色苍白,病怏怏的躺在软榻上,消磨着自己的生命。
她上一世就见过他,那时的他已命不久矣,却依然叫人胆寒。
莫以宁的胆子一向很大,她是去问了他一件事。
“莫以欢是我的嫡姐,她是你杀的吗?”
那个人思索了一下:“不是!”
莫以宁只问了这一句便离开了。
因她的嫡母不肯咽气,拼了命的就想知道答案。
在她转身离开之际,那个人却给了她一样东西,是新皇的把柄。
莫以宁虽然不知道谢明矅为什么要将这样东西给自己,但她领这份情。
可惜,楚家被灭族的时候,她没能帮得的上忙。
她欠他的。
莫以宁双手举起齐眉处,跪了下来,叩首。
三次跪拜大礼。
对不起,谢明矅,上一世是我对不住你!
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但都能感受到她的郑重。
她走进来的时候,谢明矅也在看她。
她穿的是一身丫鬟的衣裳,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
皮肤饱满身体康健,谢明矅在她身上感受旺盛的生命力。
起初他以为她是在同情他,待他正欲动怒时,却瞧见她的眼神分明透过他在看向另一人。
无关爱恋却是满满的歉意。
谢明矅讥诮道:“礼数不错,可惜,本世子还没死呢……”
刚才严北初告诉他,他那个夫人偷偷摸摸不知要去哪里。
谁知竟是摸到这里来了。
她的屋门口通报名字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许的尴尬。
无忧立时怒视莫以宁:“世子爷,您不准胡说,都是她不好!”
熊孩子罢了,莫以宁并不与他一般见识:“是是是,是我不好!
不过我确实有事报与世子知晓,这第一件嘛,便是向世子爷投诚。”
谢明矅扯了扯嘴角。
这些时日报上来的消息,都称他的这位夫人是个极为安分之人。
从不与嫡母嫡姐为难,便是身份不一样了,也是守在一个小偏院里闭门不出。
这叫他松了口气,在这侯府里能安分守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眼下这情形,他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严北初,这便是他说的安分守己?
见无人理睬,莫以宁倒也不尴尬,表忠心这事吧,自是要慢慢分辩。
莫以宁细细道来:“以我的出身,自是高攀不上世子的,奈何皇上赐婚,终究是误了世子。
为表歉意,侯夫人那边自有我去周旋,总是顶个福星的名头,也好叫世子落得清静。”
“嗤!”谢明矅难得的站了起来,长风连忙去扶他。
世子个子虽高大,似是不良于行,长风扶着他慢慢的走到她身前,莫以宁须仰头看他。
谢明矅居高临下的绕着她打量了一圈,莫以宁看似恭敬,却无半分畏惧。
小门庶女的出身,居然还带些官家的傲气,既不称奴亦不称妾。
这等气势,只怕比那些世家女也不差了。
怎会是一个小门小户的莫家养出来的。
他却不知道上一世的莫以宁,也是二品诰命了,皇帝都见了几次,又怎么会在一个世子跟前缩手缩脚。
“三千两银子买一个福星,这笔买卖倒是划算!”
谢明矅看过她后,又扶着长风的手坐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虚若收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