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矅听宋迟讲述了一番心得之后,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不用饭不成!莫以宁,你若再挑不出来,就全带走先去用饭,我饿的狠了……”
莫以宁是真没察觉到饿,但她不能不管谢明矅。
被他这般催促,不消一刻莫以宁便挑好三套头面。
给莫家两位嫂嫂的都是八宝多子石榴样的,秦氏定然欢喜。
给孙妙然的是一套镂空嵌宝喜上眉梢的,那只昂首挺胸的胖喜鹊活灵活现,她定然欢喜。
除此之外,她又重新定了两套。
宝石与珍珠她有品相更好的,便与宋迟说好,明日她派人送过来。
这是给五皇子备下的大婚的礼物。
谢明矅踏出玲珑阁时,总算明白为何要将一楼布置的与书房一般。
那是给那些陪着夫人来的男客预备的。
一品阁离的不远。
他们往一品阁去的时候,长风先过去叫那边上菜了。
待到菜上齐,莫以宁与谢明矅正好坐了下来。
白炸春鹅、八珍鹌鹑、东坡肉、清蒸羊羔、荔木炙虾、酱烧狮子头、松子猴头蘑、鸭条溜海参、清炖金钩翅、玉笋蕨菜,山参炖鸡汤,蟹黄汤包。
这雅间里就他们两个人,纵是再饿也吃不了这许多的。
二人都是十分注重养生之人,五谷为养,断不会只吃菜而不吃米饭。
不过是每样菜都就着米饭吃上几口。
长风与碧落他们自去了另一间。
莫以宁闻到诱人的饭菜香气时才察觉到腹中饥饿,这顿饭她用的很是可口。
两人又不吃酒,莫以宁吃的再慢,两柱香的时间也吃完了。
吃饱之后便有些昏昏然,莫以宁便顾不上仪态,支颐问道:“这会子回家去还能咪会儿,要回么?”
谢明矅也用的多的些,他瘫坐在椅上,头靠着椅背向后仰着,从额头到鼻梁至下巴喉结处的侧影,如刀削斧凿一般凌厉。
他眼珠转了转,坚定道:“不回!我带你去听说书,场子我都包好了,你想听哪段便叫他说哪段……”
莫以宁许多年都未曾听过说书了,这会子精神也抖擞了起来:“听哪段都成?”
“那是当然!”谢明矅见她来了精神,自个也心生欢喜。
莫以宁眨巴着杏眼道:“我要听包青天怒铡陈世美,还要听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谢明矅:“……”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还不如说齐天大圣孙悟空斩妖除魔。
罢了,只要棒槌精不吵着回宝华居,那万事都依着她。
男子与女子的爱好果真是大不同。
莫以宁去了茶楼,一壶茉莉花茶一把瓜子,听的聚精会神。
碧落听到激动处只恨不能亲自斩杀个把负心汉。
挽星听到伤心处还落了泪,也没忘给莫以宁剥瓜子儿。
谢明矅是进了茶楼便开始打瞌睡,都睡醒了又叫说书的给说着了。
唯一苦的是长风,他不敢睡,恨不能寻根小木棍叉着眼皮。
过了一个多时辰,莫以宁也听乏了,再去把谢明矅给推醒,两人这才上了马车回家去。
既上了马车,莫以宁也不管不顾了,打着呵欠,靠在谢明矅的身上,寻了个舒坦的位置便眯着了。
谢明矅美人在怀,心中欢喜,以莫吵到世子夫人为由,令车夫慢慢赶路。
今时不同往日。
待莫以宁醒来之时,险些吓的昏过去。
映入眼帘的全是满眼的红色,与大大的喜字。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又重生了么?
幸好,她看到了文心。
还未等她将心放回肚子里,又望见了衣架上挂着的,正红绣金鸾凤和鸣的刻丝嫁衣。
嗯?
若她没记错,她已嫁过人了吧。
难不成又要嫁一次?莫以宁已吓的六神无主。
“二小姐可是欢喜的说不出话来了……”文心穿的一身水红色看着就喜庆,还笑的开怀。
莫以宁可不敢胡乱应和,一双大眼骨碌骨碌的四下打量着。
咦?分明还是在宝华居的卧房里,不过是换了大红的帏幔锦被。
“这是,做甚……”莫以宁小心翼翼道。
浅月这时也过来了,身上竟也穿的一身水红色。
她笑嘻嘻道:“二小姐一定是欢喜的傻掉了,世子爷瞒了您谋划了这般久,就是为了与您拜天地的。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莫以宁的心总算是搁回了肚子里。
幸好幸好,她还是她,世子也还是世子。
只不过,她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何又要拜天地。
“世子爷这会子一身大红新郎官的衣裳,在风禾苑待客呢。
还说,等您一醒就快些收拾好,那边还等着拜完天地开席呢……”
莫以宁叫两人裹挟到了妆台跟前,却不叫她坐下,三个人六只手在她的脸上头上忙碌着。
墨香与挽星则服侍她换上喜服。
等等,那个给她上妆的是谁,虽有些面熟但她并不认识呀。
“世子夫人可还认得我……”喜娘笑呵呵道:“可还记得那只公鸡呀……”
虽说这家人成亲的时候闹的不像样,但谁知时过境迁了竟又把她找了回来,说要把未拜完的堂给拜完。
她还以为谁在拿她寻开心,谁承想竟收到了一个小金锭。
她喜的腿一软险些跪下,立时便拍着胸脯向老天保证,拜堂这种事情,没人比她更在行了。
喜娘忙的很,口中说着吉祥话儿手脚却不停,往莫以宁的脸上少说扑了半斤粉。
她一提到公鸡莫以宁总算是想起来了:“是你呀……”
莫以宁深感意外。
谢明矅并非随意请了一位喜娘,而是将成亲当日的那位喜娘请了回来。
“可不就是,世子夫人当真好福气,咱们世子爷心心念念的,要与您全了这拜天地的礼儿,把这没拜完的堂给拜完喽。
日后啊,便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我今日一早便来了,给您铺床叠被、装扮屋子、摆上龙凤烛,您瞧瞧多喜庆啊……”
莫以宁心里乱的很,一时甜蜜,一时酸楚。
也不晓得那傻子自个准备了多久,还要千方百计的瞒着她给她惊喜。
她以为,谢明矅说未能与她拜堂的憾事只能是憾事,谁料他竟在悄悄的弥补这份遗憾。
谢明矅,这三个字辗转在唇齿间,却重重的烙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