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他们进去后发现,院子里居然是挤满了人。
屋里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一名少年正趴在棺材沿,看着里面的老人嚎啕大哭。
院子东边,一名中年捕快,率领几名手下,正在对可疑人等进行问话,时而目露凶相,恐吓一番。
院子西边,则站着一群对此案十分关心,其实就是来看热闹的村民。
而通过向这些村民询问,苏落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趴在棺材沿哭泣的少年名叫段颜,死的是他爷爷,段颜父母及其他亲人都已去世,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段颜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而就在昨天深夜,邻居听到从他家传来一声惨叫。
他们这些被惊醒的邻居,跑到段颜家去看,就发现段颜抱着他爷爷失声痛哭。
段颜爷爷心脏部位,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正一刻不停地淌出,而老人更是已没了呼吸。
段颜和爷爷的感情最好,所以爷爷一死,就到棺材铺赊了一个棺材。
其实以他爷爷瘦弱的体格,只需一个中等价格的棺材就可以,可段颜说什么也要赊最豪奢的,说要让他爷爷风风光光地走。
最豪奢的棺材,也是棺材铺里最大的棺材,四个人根本抬不动,是六个人抬到这里的。
了解了事情大概,苏落走到了那中年捕快面前,叶天明白,这种情况下,苏落根本闲不住。
中年捕快盯着苏落看了半天:“你……真的是苏落?”
苏落:“如假包换。”
中年捕快:“那能不能赶紧给我换一个。”
苏落:“……”
苏落没办法,只好道:“你昨晚没有回家,因为你和你媳妇吵架了,这一点可以从你脸上的指甲划痕,和你一身酒味判断出来。”
“她既然敢挠你,显然在你家是媳妇比较厉害,而你和她吵了架,她还能让你在家喝酒?显然不能,所以身上有酒味的你,昨晚肯定没有回家。”
“你昨晚是在……”
中年捕快连忙打断道:“我信了,我相信你是苏落了!”
苏落问道:“案子有什么发现?”
中年捕快道:“我暂时确定了三名嫌疑人。”
果然在中年捕快一旁,战战兢兢站着三人,噤若寒蝉,时不时朝那巨大的棺材看一眼。
中年捕快指着其中一个胖子道:“这胖子是卖猪肉的,这几天和段颜的爷爷吵过几架,有一次,还将段颜爷爷推倒在地,说终有一天要打死他个老东西,这些都曾被人亲眼看到。”
胖子连忙喊冤:“捕快大人,我冤枉啊,是段老头他自己跟我过不去,不是我找他麻烦。”
“您也知道,段颜勤而好学,上个月乡试,段颜拿了个第二,但在乡试之前,段老头一直跟我说他孙子能拿第一,从我那赊了一斤又一斤猪肉,说等段颜得了乡试第一之后,就把钱还我。”
中年捕快道:“他只是想赊你猪肉而已,就算他孙子得了第一,哪能一下子就把钱还了。”
胖子道:“是,我也没打算一下子把钱收回来,而后来乡试成绩出来,他孙子得了第二,我见了段老头,不敢轻易说要钱的事。”
“可段老头反而跟我这闹别扭,说是我诅咒他孙子,他孙子才得了第二,您说气不气人,一次两次我还忍得了,可三番五次这么挤兑我,我只好还嘴了,继而还手。”
中年捕快道:“最后你痛下杀手,把他给杀了!”
胖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杀猪可以,杀人可不敢!”
三名嫌疑人中的矮子道:“段老头是被一招杀死的,除了经常使刀的你,谁能做到这一点?”
胖子目光冰冷地望向矮子:“你再他妈给我说一嘴,信不信我一刀……”
话到这里,胖子连忙闭口不言。
矮子连忙道:“听听,捕快大人,您听听,这家伙杀猪杀惯了,杀起人来,肯定也十分利索。”
胖子不再为自己辩解,转而攻击起矮子:“我可听说,段老头扬言要杀死你,因为你曾经向他孙子咨询了一个问题,扰乱了他学习,段老头把段颜得第二怪罪于你,说要杀了你!”
矮子脸上现出惊慌之色:“假……假的,段老头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家是开杂货铺的,他要从我家买东西,想让我给他赊账而已,昨天他还跟我那赊走好几根蜡烛呢。”
不用中年捕快介绍,这胖子和矮子吵来吵去,苏落已知道怀疑他们的原因。
不过三人中的那名中年女子,则一直沉默不语。
苏落向中年捕快示意:“她是?”
中年捕快道:“她是这次乡试第一章津羽的母亲,家里很有钱,是我们这远近闻名的富豪之家,由于她儿子是第一,而段颜是第二,所以我一开始没怀疑她,确切地说是她儿子。”
“但就在之前查案时,我看到她躲在人群中,一脸慌张,觉得她很可疑,让人把她叫来。”
“套了几句话,原来她儿子昨晚说要来段颜家,可今天早上还没回家,而经过我们向街坊四邻打听,段颜居然和章津羽打过架,就是在乡试之后打的。”
“他们虽然是朋友,但那一架打得很惨烈,段颜把章津羽眼睛都打肿了。”
“所以我们怀疑,段颜爷爷的死,是章津羽的报复!”
章津羽母亲这时大嚷道:“不会的,捕快大人,我儿子是不会杀人的!”
中年捕快道:“那你能让他出来否认吗?”
章津羽母亲一时无言以对。
中年捕快冲苏落低声道:“我是觉得,凶手就是章津羽,否则你说他不回家,逃走干什么?”
苏落没有表态,他起身到棺材那里,去检查段老头的尸体。
段颜爷爷的致命伤,就是他心脏前的伤口,看伤口大小,凶手用的应该是匕首。
苏落伸出手指,慢慢地伸进伤口中,闭上眼睛,心中勾画着伤口内部的方向,由上而下,而且伤口最深处和伤口表面高低距离下滑量很小。
苏落不禁皱了皱眉。
接着他又检查了下段颜爷爷的手掌,上面沾有些微的铁锈,手上虽然染有鲜血,但没有伤口。
苏落又走进屋中,查看段颜爷爷被刺杀的地方,那里有一滩血迹,位置靠近段颜的房间。
苏落盯着那滩血迹看了许久。
随后,居然检查起段颜和他爷爷各自房间的窗户,相比较而言,段颜爷爷房间的窗户更为残破松动一些,在检查窗户的同时,苏落还瞄了眼房中的蜡烛。
苏落这边忙着找线索,外面的人则在议论纷纷。
“这家伙真的是苏落?这副模样,跟别人说的可不一样啊。”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相差十万八千里。”
“唉,先不管他人长得砢碜这件事了,但愿他断案的能力,真的如传闻那样非凡,赶紧替段颜爷爷找出真凶,让段颜安心,你看看这孩子,都哭成一个泪人了,我看了都心疼。”
“刚刚那才叫惨呢!棺材抬来时,众人想把段颜爷爷放进棺材里,可段颜说什么也不放手,最后把其他人赶了出来,说他想跟爷爷两人再多待会儿,人都死了,哪还是两个人啊。”
“段颜这小子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自己在屋里,把爷爷亲自放进了棺材里,哭泣声感天动地。”
“凶手真是太可恶了,段颜和他爷爷那么可怜,凶手也下得了手!真是畜生!”
将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苏落跨坐在门槛上,盯着那巨大的棺材看了片刻,随后目光从那名三名嫌犯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章津羽母亲身上,他呆坐良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他起身朝中年捕快走去。
中年捕快见他走来,忙道:“怎么,有没有什么发现?”
苏落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中年捕快连忙问道:“凶手是谁?”
别说是这中年捕快,其他人也是对此充满了好奇,围观的百姓对此更是关心。
是那杀猪的胖子呢?
还有杂货铺的矮子?
亦或是章津羽的母亲?
结果苏落冰冷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看向尚自嚎啕大哭的段颜。
“凶手就是你,段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