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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八年,夏至。

“二爷,内院来人说是,宋姨娘,不大好,请爷过去看看。”屋外,小厮来报,宋氏不舒服。

“不舒服就看大夫,我又不会看病!让她安生养胎,天天就知道装不舒服!”宋氏怀孕的这日子里,不是进补,就是闹着不舒服,请顾诚过去看她。次数多了,顾诚也就烦了。本就没多少感情,宋氏一次又一次的闹,消耗殆尽了。

“走,去军营里看看,老三说,到了一批新兵。”顾诚不在意宋氏,因着她,顾诚和石氏也不像从前和睦,石氏没少给顾诚脸色看。

明权摸了摸鼻子,果然是,露水情缘,并没有多少情分。他也没看错,这宋氏最初就是为了攀高枝。

下午午时刚过,宋氏开始发作,临盆在即。

“姨娘,你且忍忍吧,稳婆子马上就来。”子凌哪见过这阵势,当年石氏生顾昀之时,她还没到石氏身边伺候。

“好姑娘,你去催催!”宋氏,唯一能够求的,只有贴身伺候她的子凌。

“哟!谁知道您这时候生啊?!算算日子,这会子还没到足月呢!莫非,这是个孽种,不是咱爷的孩子?”子凌可不想管她。

“你!子凌,你竟是这两副嘴脸!”往日里捧着宋氏,百般讨好,凡事都为宋氏着想的人,今儿一下子翻了脸。宋氏大意了,以为自己翻了身,就忘记了那些女人间争斗的手段,大院里面,不比青楼女子差。

“我哪两副嘴脸?我一直都是奶奶的人,不过念你有孕,照顾一下。你呀,不过就是个低下的jian妾,说白了跟我一样都是奴才。真把自己个当主子了!山鸡就是山鸡!一辈子也当不了凤凰!”

“你!啊!”宋氏算是明白了,这个石氏哪是良善的人。这子凌是一早就安插过来的眼线,怎会忠心于她。

“姑娘,谁要生了?”稳婆呼哧带喘,一路小跑到了宋氏院子。不怪她来的慢,这宋氏虽说安排住在了宁容院,可却是整个院子最偏远的角落上。

“那个宋姨娘呗!”子凌冷哼一声,拍拍手上吃干果子,掉下的渣渣。

稳婆进去看了一眼宋氏,吓得跑出来,对子凌道,“姑娘,这姨娘肚子里的胎儿太大,而且还胎位不正,这不好生啊!”

“我不懂这个。但是我听说的是,您可是接生过无数家生子的!我都是胡妈妈您接生的!您定有法子!”子凌巴不得,她生不下来,要是她生下来成了侍妾,她更没指望了。没错,子凌,肖想过,成为顾昀的通房,然后到婢妾,侍妾,最后到贵妾。

“姑娘,您抬举老身了!这情况,得请大夫来!”稳婆吓得半死,他接生过那么多,这胎儿这么大,而且两个脚先出来的,不多见,基本都是孕妇保不住。

“请大夫?!大太太和咱们奶奶去寺庙拜佛,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府里也没有管事的!”子凌可不慌,最好这jian妇,一尸两命。

“去告诉爷!爷不会,不管,不管我!”里面宋氏疼的要命,可依旧用尽力气喊着。

“爷如今在军营中,没空顾得上你!且说,去通报往返就得半日!您呐,还是自己个用点力,努力生吧!”子凌冷冷看了一眼床上挣扎着的宋氏,血水不断从她体内流出。可子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目光里面都是阴狠。

“爷!救我!”宋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了声后,就昏迷了。

“姑娘,这?”胡稳婆实在是没辙了。

眼看着胡妈妈没辙了,大太太身边的丫头如意带来了话。“太太传话了。已速请大夫,如今大夫已经往后院赶了。让姨娘别着急,省着力气,定能母子平安!”

过了一盏茶功夫,大夫匆忙的赶到了,只一看,就摇头。这胎儿太大,而且还是逆胎位,如今胎儿双脚都露出来了,实在是难办。

“这这这……老夫只能尽力而为!只是胎儿过大,胎位不正,脚朝下,只能保一个,敢问保大保小?”徐大夫声音发颤的问。可这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敢回答他的,他们都不做不了主。

“太太和奶奶,怎么说?”稳婆胡妈妈只能大着胆儿,问前来递话的如意。

“五奶奶今儿也巧了,佛寺中反胃,才知有了身孕。为了保胎,咱们太太和五奶奶现如今在京中慈仁堂呢。公爷那儿,只说了,子嗣为重!”如意这话一说,徐大夫立刻明白了。

“那就,请大夫看着来吧!”胡妈妈只能和徐大夫配合着,以未出生的孩子为主,只能保证孩子平安出生。

徐大夫开了一服催产药,子凌取了药熬了。药里面加了分量极大的犀牛角和藏红花,子凌趁人不注意,又添了一些麝香。胡妈妈为了孩子能生下来,生生的剪了一个口子。约摸一个时辰,孩子生了出来。

“爷,我宋清华对得起你!”宋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出来这一句。

宋氏生下儿子之后,不出两个时辰就殁了。到死她都想不到,自己打进宁国公府,就中了别人的算计。

石氏对她进补冷眼以观,甚至暗中命人多填了不少,任是顾诚也不能说什么。每日里还笑嘻嘻的,让她多吃点,好生个白胖的小子。

可宋氏不知,下手更绝的人,是国公夫人蔡氏。蔡氏自始至终,就没打算留她性命。若说石氏只是填,而她却命人暗中将许多寻常坐胎药里的药品,悄悄换成了大补之物,并在安胎药里面还加了不少开胃之药。

至于稳婆胡妈妈和徐大夫,都是她的人。她一早就知道了,胎位不正,却任之难产,甚至是有可能胎死腹中。生产那日,那二人不过当着子凌和宋氏面,演了一出戏。

皆因,宋氏入府后,宁国公府一并派人去西疆打听她的背景身份和出身。一查不要紧,她哪是一个良家女子。宋氏唱过戏,当过戏子,后来戏班倒了,竟成了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这无论如何,蔡氏是不能忍的。留下孩子一命,也是为了以后,验明其身,若不是顾氏血脉,则有的是法子让他夭亡!

顾诚回府得知,宋氏难产而亡,只叹息一声。宋氏生下的男孩,取名顾昊,记在石氏名下。而宋氏就像没有来过宁国公府一般,不立牌位,不记入族谱。一席草席卷起来,葬入了郊外平民的墓地。之所以,没送去乱葬岗,还是顾诚求情,他知晓宋氏真实出身,可毕竟当时是自己冲动了。

黑夜里,黑衣人一把火烧将宋氏成了灰。

次年三月末,顾曦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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