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晴空掠过一缕阴云,几只鸟儿在半空中盘旋久久不散,温莞宜脖子仰着有些酸,抬手轻揉着后脖,视线落在楼下花园穿着条纹病号服打着太极拳的一群老人,队末有几个稍年轻的男女混入其中照猫画虎。她记得昨天花坛边还坐着两个老人在下棋,前天在那棵满目橘红丹桂树下,有个拄着拐杖的女生在护士的陪同下练习走路...
三天了,她待在这VIp单人病房坐在这轮椅在这窗边,望了三天的天空看了三天的楼下花园,似是一下回到了被囚禁的那些日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值,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那个男人,就连她一天喝了几杯水上了几次卫生间他都知道一清二楚。
空中盘旋的鸟儿散去。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砸在大腿上,她双手紧握成拳捶打着两条腿,哭着说,“就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你怎么就晕了!你怎么能晕了啊!明明就快了!温莞宜,你真是太没用了...”
坐沙发上捧着本杂志看的苏越泽先是一愣,后气得胸腔怒火越烧越旺,暴怒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温莞宜被这一嗓子吓得全身一抖,止了哭声,呆呆注视着满地被反复踩踏鞭尸的桂花,簇簇橘红满枝,人人感叹它的美,落地却被踩得稀巴烂。
簇簇橘红满枝,人人感叹它的美,落地却被踩得稀巴烂....她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念着这句话,慢慢地抬头看了眼明净晴朗的天空,而后低下头望着楼下那一地残花。
她抬手掩面拭去泪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苏越泽怒气未消,听了她的话,沉着脸合上杂志丢桌上,“不是说了,给你请了一周的假。”末了,对身侧的邓译说,“把她推过来。”
邓译应了声,几步过去,将坐轮椅上的温莞宜推到他面前,便出了病房。
温莞宜垂下眼帘,躲开男人炙热的视线,看着自己腿上相握的手,不安地动了动在他命令下,被护士包成粽子似的脚。
苏越泽伸指挑起她的下巴,幽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着她,“温莞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亮了一秒便灭了,他转而扣住她的下巴,食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要么,你出院后乖乖从了我。要么,我等你到高中毕业,前提是你得外宿。”说着,他淬出几丝情欲的黑眸扫过她的胸脯,营养供足了还是能长些肉的,到时候吃起来也不硌牙。
他松了手,悠哉地往后靠,伸手端起桌上的水,“给你十分钟,好好想想,要选哪个。”
死变态!王八蛋!挨千刀!温莞宜在心里愤恨地骂道,无力地低下头,右手拇指一下接一下地掐着左手的食指尖。她一个都不想选,可最后那个却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选第二。”
“行。”苏越泽笑着搁下杯子,“邓译。”
邓译推门而入,“三少。”
“给她到七中办一下外宿的手续。”苏越泽吩咐道:“在学校附近找个环境好点的小区,再找个营养师,剩下的--你看着安排。”
邓译疑惑地看了眼异常安静的温莞宜--竟然没闹?他转念一想,苏越泽做了决定的事,她闹也是无济于事的,不闹,会少吃些苦头。
“三少,房子是买还是租?”
苏越泽目光落在低头抠手的女孩身上,思索了会,说,“租吧。”买的话,她指定又得发疯。
听到关门声,温莞宜抬起头看向苏越泽,平静的语气带着哀求,“我晚上能不能出院?我不想待在这,我...我怕。”她是真的怕,村里的老人说医院阴气重,有不干净的东西,她没重生前压根不信世上有鬼,也不信前世今生,更不信人死复生。可现在,她最怕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然后是鬼。
小时候,邻居三婶总说被鬼吓死的人是最难看的,还说人自杀上吊死后是怨气最重的厉鬼。她有时候会怨恨地想,她跳楼死后,为什么不成厉鬼索了苏越泽的命,这男人是真的该死!
“想出院?”苏越泽眸色暗下,唇角勾起,“可以,你求我。”
她中规中矩地说道:“求你。”
...
“三天了,莞宜不在,都没人拿笔戳我背,好不习惯。”谢洺舟拿着温莞宜桌上橙色软绵绵可爱的胡萝卜笔捏着,“她明天不是要去参加作文比赛吗?”
“唉,没办法,她只能明年再重新报名了。”白霄说着,推了推谢洺舟的肩膀,“帮我拿一下那支熊猫头的笔。”
“她同桌还在呢。”做着数学题的安伊一忍不住出声,“你昨天拿了她兔子那支,还把兔子搞没了,等她下周回来,有你好看的。”
“我已经给她买了支一模一样的,你别告诉她。”白霄转身双手合十,满脸求生欲,“我也给你买了支。”
谢洺舟“呵呵”笑着,“她前桌还在呢。”
白霄立刻变脸,“边去。”
“欸,年级第一。”谢洺舟眼尖,一眼就认出后门站着的男生是宋西扬,年级第一叫顺口了,一时难改口。
安伊一回头看了眼,起身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我先走了。”
晚修早就下了,教室依然坐着小部分用功的同学,不到教室关灯前都是不会走的。安伊一伸手拿起莞宜桌上的熊猫笔,还是拿走得好,不然又被班长弄丢笔头。
马尾松树下,地上细碎的月影忽明忽暗。
“这个,麻烦你帮我给莞宜。”宋西扬鼓起勇气将手上的茶橘礼品袋递给安伊一,无奈地笑了笑,“别说是我给的,要不然,她不会要的。”
安伊一接过,“好,你还有别的事吗?”
“她...”宋西扬欲言又止,沉默了会,问道:“她请假了?”
“嗯,请了一周,家里有事。”具体是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她委婉地问了,莞宜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久,最后笑着说没什么事。她也只好作罢。
“她...”宋西扬轻微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女生宿舍楼三层左侧最边上的一间宿舍,那天早上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望向那处,看着她面迎着阳光从宿舍出来,行过长长的走廊,又从楼梯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笑着同他打招呼。
他明明离她很近的,明明就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