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色的红旗e-hS59驶上长安大桥,副驾驶的男秘书倾身坐着扭头面对后座两腿大开双手搁膝瘫坐着的脸色铁青的王总,战战兢兢地汇报那通电话的内容。
王总在听到人已经被弄晕抬上车时,心猛地往下一沉,面部肥肉颤抖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膝上的两手紧攥成拳,他大声怒骂黄毛王八蛋,扬言要弄死他。唾沫横飞。
男秘书抿唇不发一言地等王总发泄完到肉眼看不到飞溅的唾沫星子,方说那几个人已将人送去医院,末了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那个黄毛也算是赵江的人。
怒火仍然在王总的眼中燃烧,他胸腔剧烈的起伏,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不过脑,他说,“他赵江不就是靠他妈才攀上这么个爸,想当年,他妈不过是个小小的公关——”面上露出耐人寻味的淫笑,怒火渐息,他抬手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继续说,“南安叫得上总的,那个不是他妈的常客。”说罢,似回味似的嘿嘿直笑。听着男秘书心里直发毛。
笑着笑着他叹了口气,“一个外省的在我们市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男秘书赔着笑,没敢吭声。
红旗e-hS59驶下桥,往郊外开去。一个半小时后,驶进黑暗林中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泥路,车身左右晃动了十来分钟在一上锁的大铁门停下,门上挂着几盏光线昏黄的电灯。男秘书下车,边走上前边掏兜里的钥匙。阵阵阴冷的风带着沉甸甸的岑寂和一股来自黑黢黢深林深处的神秘感袭来,令人不由心生恐惧。
男秘书抖着手打开了锁,四处张望地用力推开紧闭的铁门,铁门两边延伸而去的铁丝网跟着微微颤动。返回车里,男秘书深深的吁出一口气,等司机把车开进去,他又下车来将敞开的铁门关上落锁上车。司机开了几分钟左右颠簸的坏路,又开了十来分钟平坦的水泥路后,才稳稳地停在一幢灯火明亮却静得令人脊背发寒依山傍林而建的三层别墅前。
这时,两辆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五菱宏光停在十几分钟前才落锁的铁门前,黄毛下车,从皮衣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锁。推开两扇铁门后,他转身狂奔上车,降下车窗,半个身子探出去,挥手让后面的车开进去。以往他都是亲自给送进去的,而今天,他要真敢进去,那王总说不定还真的就敢宰了他。
天空无云,群星熠熠生辉。不多时,阵阵杀猪般的惨叫震散了刚刚露头的一缕浮云。
翌日中午,男秘书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生送往医院后,带着一身血腥、腐木味和泥土的气息回到家中,站在玄关处一边脱鞋一边褪去身上的衣物。他就着一件白衬衫黑色裤衩,瑟瑟发抖地往浴室去时,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韩硕和站在卧房门口身强力壮的两个男人。他面色一白,浑身哆嗦地跪了下去,膝行到韩硕跟前,俯下身趴在地毯上,额头贴着两手交握发抖的手背。
韩硕嗤笑出声,伸手揪住男秘书的一撮头发,迫使他扬起脸。盯着眼前这张比女人脸还要白上几分好看上几分的脸,韩硕不屑地笑说,“倒也不必如此。只需把你的嘴巴张开来说说你那衣食父母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就皆大欢喜了。”说罢,松开他的头发,下巴朝着矮几上的照片扬了扬。
男秘书哆嗦着身子,探头去瞧了眼,立马低下头,颤声说,“黄毛同王总说,这人未必是真的就有靠山,要真的有靠山不至于跟着你...他,他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说到底不过是赵...江江少的私心,说是江少要留着送给对他还要有用的人。”
“所,所以,王总就,就找了几个人要把人弄晕送那别墅去,但是,我电话打得及时,人只是弄晕了,还没注射可卡因,”说到这,他急忙说,“人现在在医院,人没事,人一根毛都没有少,就是就是药效还没过。”他再三重复道:“人没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可卡因?”韩硕面色阴沉,脑海浮现的是赵江曾经说过的,像那种说东往西的人不必留着,直接废了省心。
男秘书凄苦一笑,“对,就是当初黄毛给我注射的那种——可,卡,因!”最后的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碎牙挤出来的。
韩硕面色愈发的阴沉,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笑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说是吧,要不是黄毛你还攀不上姓王的,还当不了这么个秘书,住不了这么一间——”环顾周房子的布局,他笑着接着说,“五千一平的房子对吧。”
毁了他,他还得感恩戴德?男秘书双眼含泪闭上眼睛,不得不点头说是,然后违心地歪曲事实说道:“是王总不信黄毛的话,是王总不愿相信那个跟着黄毛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人会有靠山,是王总觉得江少要将人送给比他更有用的人,所以心生不满找的人。”
韩硕听了满意地伸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说,“你这脑瓜子,还真是一点即通。”
地下车库,韩硕一上车便就给赵江拨去电话,将男秘书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手机那头还躺在被窝里的赵江嗤笑道:“难怪他那手抖的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车开出男秘书家的小区时,韩硕已经挂了电话,压着一肚子火给黄毛打电话,一连打了五个都没有人接。他深吸口气呼出,点开黄毛的微信聊天框,给他发了条微信:你别他妈的给我搞事!下不为例!
手机用力掷向脚垫,出了一通气后,他瘫躺在后座,抬手揉着似发胀的太阳穴,不由得想:这力保的黄毛要是有那秘书一半的脑瓜子,他也不至于气的拿手机撒气。
这节的体育课,体育老师念在温莞宜大病初愈,给了她跑一圈回来自由活动免去掷二十分钟铅球的特权。于是温莞宜在大伙儿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穿行过操场,走向小卖部。
小卖部门口的几张石桌聚坐满了吃喝说笑打闹的高一某班的学弟学妹,温莞宜走进小卖部买了一袋零嘴,在众多学弟学妹的目光下往小卖部后面的洗手间走去。一群学弟围聚在男洗手间后面的墙角,背靠着墙抖着腿刷着手机或是蹲在地上拿着根断枯树枝画圈抽着烟,一个个的见到了温莞宜不是掐灭烟就是将拿手机的手藏在身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或是东张西望的摸着鼻子后脖挠后脑勺搔脸搔脑袋。
“那个,我不会说的。”温莞宜站在一蹲地画圈的男生旁边,看着几个背靠着墙的男生,抿唇笑说,“我想找你们借用一下手机,打个电话。”
男生们纷纷看向她,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一靠着墙的男生将手机解锁递给她,一脸羞涩地说,“给,给你。”
“谢谢。”温莞宜接过,把手里的一袋零嘴给他,“这个,给你们。”
男生满脸通红,连连摆手,“不用的,学姐。”
“要的。”温莞宜摆出一副你要不拿,手机给回你的表情看着他。男生左看右看,指望着他的好兄弟和同学张嘴说几句,不料一个两个都是一副痴呆样地盯着人家学姐的脸看,根本就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无奈之下,他只好伸手去接那袋零嘴,小声道谢。
伸指指向几米开外的几堆石子,温莞宜冲男生莞尔一笑,说,“我去那边打可以吗?”
男生点头,有点结巴地说没事可以。
温莞宜再次道谢后,往那边走去。
背对着一堆石子堆,温莞宜敲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嘟了有十来秒,贴着耳朵的手机,传来了顾屹慵懒的声音,“小表妹?”
“嗯,顾屹哥,我想好了。”温莞宜不由地握紧手机,紧张兮兮地环顾了周四周,压低声音问,“最快的话,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走?”
接到来电,把车停在路边,此刻站在田埂上的顾屹,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蹲下,伸手掐断一株千里光,眼望着田里一排排整齐硕果累累绿色盎然的豆架,说,“最快也要下个月月初。”
“好,好的。”温莞宜说完,踌躇了片刻,问道:“性别可以换成男的吗?”
“可以。”一辆农用拖拉机轰隆隆地从他的摩托车旁驶过,顿时尘土飞扬,顾屹马上丢下手里的千里光,捂住嘴鼻,等飞扬的尘土散开去,他捡起卡在排水沟里湿透了的千里光,正色道:“莞宜,你最好找人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被装定位器什么的,要是你不打算带,就当我没说。”
温莞宜眉头微皱,“定位器?”
“嗯,定位器。”顾屹眸光瞬冷,“你书听哥的手机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