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杨在兴,似刚起床就被家仆搀扶出来。
“杨阁老说笑了,府尹大人奉旨缉凶,人赃并获,抵赖可没用。”钟云和煦笑道。
“老夫沉浮宦海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如此低劣手段就想扳倒老夫?黄口小儿当真狂妄!”
杨在兴很快平复下心绪,脸上看不出表情,拿出多年首辅的威严冷冷道。
“有何话,你去跟陛下解释,去跟满朝文武解释,至于证据府尹大人自会上呈陛下。”钟云嗤笑一声,直接打马走人。
一众捕快衙役见状,也都纷纷跟上,仿佛钟云才是这次行动的首脑。
明明是宵禁,但此时杨府门前街道的许多巷口都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住附近的公卿大臣,派来探查情况的家仆,见京兆府的一行人离去,他们才缓缓退下。
杨在兴看着离去的衙役,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旁侧的结发妻子,“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返回府中。
一众丫鬟奴仆还有几个旁系的子弟见状,也纷纷散去。
原地剩下门房在风中凌乱,他守的门没了...
看着一地的碎屑,门房忽然觉得今晚的风格外冷。
......
府衙大堂。
两半班捕快站立两侧,手拿水火棍,看起来威势十足。
王俊义刚被派人叫了过来。
钟云与赵框都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是赵框每当看到地上男子的模样,他就眼角抽搐挪开目光。
地上的男子穴道被点,浑身不能动弹,就连哑穴也被点了去。
但他双眼却充斥着血丝,嘴角无意识流着口水,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仿佛在承受巨大折磨。
钟云现在的生死符已经进阶,由逆行运转纯阳真元而得,生死符中的寒毒与热毒更加猛烈。
由于纯阳真元的层次本就不低,在他看来即便是丹海境也难以解除。
喝完一盏茶,钟云将热毒与寒毒拔出一丝,将生死符的发作平缓。
“大人,可以开始问话了。”钟云解开男子哑穴向赵框提议道。
啪!
赵框习惯性一拍醒目,看向大口喘气的男子大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燕州狂刀门狂三笑。”男子一个激灵,连忙开口回答。
“说真名!”赵框官威尽显,冷喝道。
“赵二狗。”
“为何改名狂三笑?”
“我每次杀完人后都会大笑三声。”
“今晚杀人为何不笑?”
“怕身份暴露。”
钟云轻咳一声,示意赵框不要问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时间紧迫还是直奔主题为好。
“你受何人指使,竟连续袭杀朝廷命官?”赵框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
“杨家婆娘。”狂三笑生无可恋道。
“哪个杨家婆娘?”
“首辅杨在兴的婆娘。”
赵框闻言,连忙招呼书吏道:“记录在案!记录在案!”
“杨在兴的婆...杨夫人为何要你杀如此多朝廷命官?”赵框越审精神越是矍铄。
“栽赃钟云,为她儿子报仇,她想让钟云身败名裂,最后在世人唾弃中死去。”
狂三笑不敢看向钟云,耷拉着脑袋机械式回道。
“杨在兴是否知道此事?”
“我不知道。”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赵框就穿着官服准备进宫面圣。
赵框虽有上朝的资格,不过他这个京兆府尹一般无要事不会参与朝议。
一众提前来到宫门前等候的官员,见到赵框都不免露出好奇之色。
一些朝臣本想凑上去问询昨晚发生之事,但看到杨在兴在侧,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快宫门打开,所有官员蜂拥而入,按次第分列站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几声山呼后,女帝示意平身,行完所有礼节,大朝议正式开始。
“众卿可有事启奏?”女帝清冷的声音传来。
有几个大臣刚想站出队列,就被一声大喝打断。
“臣有奏,连环杀人案现已查清,臣特向陛下复旨!”赵框大声说着,手中已是递出一叠供词还有奏疏。
女帝闻言,眉毛挑了挑,示意宦官下去将东西拿上来。
“凶手乃燕州狂刀门长老,上次截杀运送税银回京的队伍便是他们所为,
指使其连番作案的正是杨阁老,为的是嫁祸钟云为他儿子报仇。”赵框此时唾沫四溅,声震金銮殿。
他这辈子都没如此高光过,一开口就要致一朝宰辅于死地,再无平日见哪个官员都逢迎赔笑的模样。
许多朝臣都知道今天赵框会搞事,毕竟昨晚在杨府发生之事,不少人都有耳闻。
可没想到赵框竟这么刚,直接就是灭族大罪往杨阁老身上套,看样子还证据确凿的模样。
“杨在兴简直肆无忌惮,为了向莫须有的仇人复仇,竟勾结贼寇枉顾王法残害同朝大臣,
其十恶不赦,不灭其三族何以振纲常定法纪!”赵框神情激动,看向杨在兴一阵怒骂,仿佛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
众朝臣面面相觑,此情此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杨在兴还未辩驳,礼部尚书冯德昭立马出列,神情恳切道:“陛下,此等栽赃嫁祸的诬告之言不可轻信啊。”
“冯卿未看过卷宗证词,何以断定此为栽赃嫁祸?”女帝将手中证词卷宗看完,才看向冯德昭冷冷道。
“这这...”刚才只想着给杨在兴捧场,一时没想到如何辩驳,随即道:“杨阁老身为宰辅岂会勾结江湖贼寇。”
有几名大臣见状,顿时准备出列为杨在兴说话,毕竟能让杨阁老承人情,可比立下啥大功管用多了。
只是几人还没出列,就赵框的被一声怒喝打断,“他连国舅都敢杀,养几窝匪寇干脏活又算什么,
今日他能杀武将明日便能杀文官,杀到朝堂成为他的一言堂!”
最后一句一出,群臣哗然。
寻常养几个修为不错的好手办事,许多公卿大臣都有类似情况。
但用来排除异己杀朝官,却是大忌也是万万不敢的。
几个刚伸出半只脚的大臣,又将脚缩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大臣冒着巨大风险为杨在兴辩解。
腾腾腾!
户部、吏部,还有几名御史言官,十余人出列跪在地上为杨在兴辩驳求情。
如此站在前列的官员瞬间跪下了一小半,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要实权官职。
赵框见状立马急眼了,大喊着要带凶手到殿前对峙。
“杨阁老,你有何话说?”女帝看向一直沉默的杨在兴问道。
噗通!
杨在兴直接跪在地上,老泪纵行道:“此事为内子所为,老臣也是昨晚逼问下才得知原委,
老臣管教不严铸下大错,万死难赎其咎!”
他说罢便一头磕在地上,不再起身说话。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原来此事当真与杨阁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