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肃......”
薄冰耳朵微微发麻,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能说的话语。
他的声音小了下来,“你带着红塔山啊......”
殷肃摸了下手上的小猫。
“和义父一起养着的小猫,当然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了。”
俊美的男人眯起眼睛,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无奈和委屈,“我还以为......义父把我和红塔山都忙忘了呢......这太子爷天天粘着人不放,我都没处找人说理去。”
小猫也像是控诉一样,冲着镜头,对着青年喵喵的叫。
薄冰捧着手机,视线完全被吸引了去。
“没......没有忘。”
他怕殷肃不信,又加了句,“不管是你、还是红塔山,我都没有忘记......我只是最近被一些事情绊住了......”
青年脸上的疲惫看得出来。
殷肃的心软了软,软下声音。
“辛苦了,义父。”
他把小猫抱在手里,一人一猫看着镜头,“红塔山也长胖了不少......要是您在这里的话,抱一抱它就知道了。”
殷肃脸上露出一点宠溺,手上掂量了下小猫的重量,像是在确认小猫是真的长胖了些。
“是你养得好,也辛苦你了。”
薄冰轻轻笑了下,“你那天气冷吗?怎么我看着......都把我们家的太子爷冻黑了些?”
小冻梨似得。
殷肃轻轻摩挲了下小猫的尾巴,心情有些好。
我们家的。
义父还真是......
他翻转过小猫,仔细的看看不满的红塔山,“真的黑了些吗?我都没有发现。”
“真的。”
“这样啊,这边的气温确实没有魔都的房子里暖和”,殷肃摸了下猫,有些苦恼,“红塔山还喜欢乱跑,可能是趁着贺金兰不注意溜出去玩了吧,把自己都冻黑了。”
“你要穿暖点,气温低。”
“义父在担心我吗?”
殷肃抱着猫,有些慵懒,“我不会被冻黑的,我不像红塔山一样。”
这是什么话。
“担心你冻感冒。”
薄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男人,嘱咐,“北边的气温低些,注意保暖......也别让红塔山乱跑了,都成冻梨了。”
“哦。”
男人乖巧应声。
薄冰看着男人和小猫的互动,点了点屏幕,“可能是我们好久没见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的意思是,好久没见的自己比天天都看着猫的殷肃有印象些,能明显的看出来小猫被冻黑了些,红塔山是暹罗猫,它不像其他毛色不会改变的猫,它受了冻,毛色会变。
“唔,我们确实好久没见了”,殷肃笑的很漂亮,“所以,义父现在还忙吗?”
薄冰摇了摇头,“还好事情赶在过年前告一段落了,我现在没太大的事情忙。”
“那就好。”
殷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您今年在哪里过年呢?”
这话是之前就发给薄冰的,只是薄冰选择性忽略了罢了,现在提出来,却像是有种其他的意思。
“在出租屋,凑合过。”
薄冰拿着手机,给殷肃展示了下老旧逼仄的出租房。
几乎是出现于上世纪的古董房,电视机里放着春晚,青年一个人缩在沙发上,有些孤独的感觉。
孤独吗?
殷肃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其他人吗?”
“没有”,薄冰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李家那一窝子去回乡下过年了,我和他们不熟,过年要是有亲戚问东问西,我也嫌烦。”
“还真是符合义父性格的发言呢。”
殷肃有些蠢蠢欲动。
正在这时,殷肃的话语被人打断。
“殷肃,你一个人带个猫,坐在这里躲清闲呢?”
另一个冷冷的声音毫不客气的插入进对话,“宾客都来了,那边的人等下让你过去。”
薄冰听得出来,是殷诏的声音。
“你那边在忙吗?”
看殷肃这收拾齐整的样子和富丽堂皇的大厅,也知道晚上可能有宴会之类的场合,只不过薄冰有些舍不得断掉通话,“你先挂电话吧。”
“没事哦,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们还能再聊一会儿。”
殷肃温和的朝青年笑笑。
“我都周旋了一天,还不能聊会天了?”他看向殷诏的眸子中,有一瞬不悦的邪气,语气中也带上了凉意,“愿意等,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殷诏皱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有些不适。
“你在和谁通话?”
这里是休息室,殷肃毫不顾忌的开着免提,薄冰也能听见这边的动静。
殷肃抱着红塔山,却也不遮掩,而是挂着恶劣的笑容,将手机屏幕转向殷诏的脸。
与之前殷诏见到的中短忧郁青年碎发的家伙不同,现在的青年顶着个圆寸,威慑力却一点没减少。
“和我通话呢。”
蛇眸中带着森冷寒意的青年出现在屏幕上,“堂主对我还有意见?”
殷诏只感觉自己右肩膀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两个神经病。”
殷诏转身走人。
“这小子,怎么还骂人呢?”
薄冰不满,本来他就对殷诏有意见。
“别理他,我们继续聊”,殷肃面上看不出一丝刚刚面对殷诏时候的恶劣,语气温和,“我这边基本上就是搞搞宴会,其实也没要紧的事情。”
是谁之前说家族内斗严重的。
殷肃的语气倒是轻松。
薄冰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你注意安全。”
“嗯......说到安全......”
殷肃露出苦恼的表情,上目线有些可怜,“义父要来我这边吗?这边的情况说实话,不太好。我作为突然冒出来的少主,之后可能会被人盯上......”
不愧是最好的演员。
找镜头角度一点儿也不含糊。
切换的太过于自然,薄冰都没察觉到男人的小心思。
“我的意思是”,殷肃笑了笑,“有您在的话,感觉会很安心不少呢......”
薄冰皱了下眉毛,这种大家族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但是如果真是大家族,就看影视剧小说电影什么的,他也知道里面为了继承权搞得你死我活的场面,说不担心殷肃,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呢?
下意识的,他还是把殷肃当成是需要庇护的小狼崽。
更何况,对方脸上从一开视频就能看到的忧愁,就算是带着惯常的笑容,薄冰也能感受得到。
“您要来的话,机票找我报销哦。”
男人还在努力地往鱼钩上放着小小的鱼饵。
——“我需要您。”
一定是外面的鞭炮声太大了。
薄冰想。
不然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想捂住耳朵的感觉呢?
薄冰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殷肃的提议。
“你准备什么时候返回魔都?”
薄冰看向镜头,微微垂下眸子,“我年后还得去x市一趟,有熟人在那边。”
“熟人?”
殷肃皱起眉头,是自己认识的家伙吗?义父为什么过年的时候去见这家伙呢?还是说这是冰河世纪的人?
“我认识吗?”
殷肃看着缩在沙发上的青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只是问问,如果义父不方便说的话......是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薄冰摇了摇头,“你不认识,不是冰河的人。”
殷肃耸了耸肩,“那好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漂亮的家伙似乎是有些受伤,抱着小猫,潋滟的眸子眨了下,“我返回魔都估计得到年后了......好想和义父一起呆着,这里真是让我烦躁......”
能不烦躁吗?
天天面对着一群豺狼虎豹还要装笑脸。
薄冰想。
换做自己也会烦躁的。
“乖啦。”
薄冰勾着唇角,轻声哄他,“说不定哪天你起床就会看到我呢......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呢?”
谁也说不定?
殷肃摸了下红塔山的耳尖。
“那我希望我是睡美人”,殷肃盯着青年的眸子,“沉溺在美梦幻想乡中的我,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想见到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薄冰哼哼。
“那我还要给你吻醒?”
青年无奈笑笑,“这话听着太奇怪了......不是吗?”
——吻醒睡美人的家伙,怎么说都不能是自己啊。
殷肃抬眸,鸦羽似得睫毛上扬,没有否认,“如果您喜欢童话故事的话。”
薄冰闻言,摊手,“那你可以试试把头发再留长一些,当个莴苣公主,把我拉到高高的城堡里去。”
“义父的这个提议,难道不是更怪了?”
殷肃像是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那样算什么......偷情吗?”
“哼哼,谁知道呢。”
薄冰摇了摇头。
殷肃那边似乎有了新情况,贺金兰的语气有些着急。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殷肃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
薄冰淡淡地笑容在挂断电话后,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鞭炮声很吵。
愈演愈烈。
——阖家欢乐的日子啊?
薄冰厌烦地关上电视机,径直回到床上,继续腐烂。
大年初一。
西北风吹得有些猛烈。
薄冰抽动鼻翼。
冷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硫磺硝烟的味道。
他洗漱完,吃完早饭,一个电话拨出去,而后挂断,重拨过去。
这是国际长途。
那边的电话稳稳接起。
“我是吕双。”
一道女声传来。
“是我,封天寒。”
薄冰坐起身,“新年快乐,吕双。”
“谢谢”,吕双笑了下,“你是今年第一个祝福我新年快乐的人。”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薄冰看向窗外。
“说吧,什么事。”
吕双十分干脆,“你要的药材已经收集好了,我这边还收了些低价的稀有中草药,正常入关之后会在G1省那边停留,那里的有我双口的人,你派一队车过来,拉回去就行。”
“你办事我放心。”
薄冰低头,“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了?”
他说的人,就是之前救下来交给吕双的两个冰河的人。
这两个家伙不是原始股,是新股东,在自己手下干活,所以在后续自己出事之后被其他派系的人马排挤到了边缘,因为这两个人的中坚流派就和其他大股东不一样,更不可能通过简单的投诚就让其他人相信他。
“还好,没什么大事”,吕双说话十分利索,“一个有点脑震荡,一个腿骨骨折,我可是找了双口之辖最好的疗养院,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
“还真是谢谢你了。”
“谈什么感谢。”
吕双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这两个人也要给你弄过去吗?”
薄冰愣了一下。
但是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直接让两个人过来肯定会出事的。
“现在先留你那吧......他们过来还能跟着我一个破落户干?”
薄冰叹了口气,“再说了,要是被冰河现在的人发现,我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护住他们呢?”
“那倒是”,吕双也顿了下,“不过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现在是要进军药企了?”
“暂时是”,薄冰也没瞒着吕双,“其他企业基本上已经饱和了,我这种老鼠还是得看当地的特色发展企业,不过还好我脑子没毁......不然估计更糟。”
对面像是沉默了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下一年我这边的辖口也已经稳定了,我能和这批货一起回国内......我需要见见你。”
薄冰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下。
“你不相信我,吕双。”
不是什么疑问,他知道吕双这是出现了怀疑心,女人的第六感加上吕双缜密的性格,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很想相信你没死”,吕双的话语很平静,“你是我的朋友,我这一辈子没有几个朋友,所以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
薄冰看着窗子上的铁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因为这两个家伙像我赌咒发誓,说你上了那架航班”,吕双看向窗外的鎏金喷泉,语气带着些冷意,“他们说那一趟m洲航线的登机信息上确认有你......当然,我也派双口的黑客查了,和他们说的如出一辙。”
薄冰沉默了一下,“我是察觉到不对之后的金蝉脱壳......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说出不少证据。”
有些苍白。
沉默。
女人在沉默。
——“不管怎么样,封天寒都是我吕双的盟友。”
吕双丢下这句话。
这就是说她还相信薄冰的话,青年不由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