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夏礼带着司清二话不说进空间,他的情绪依旧极度不悦,连带着空气都无端低沉压抑得吓人。
司清手里还握着红丝带,还没反应过来。
夏礼居高临下地看着司清。
司清与夏礼对视,他眼前的人何止是不开心,简直可以算得上糟糕透了,隐约藏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两人定定对视,夏礼也不说话,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好像一旦开口,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片刻,司清对他说,“今晚你听我的。”
夏礼没有说话,依旧俯视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情绪似乎更差了些。
但是,他不是一个失信的人,既然他对司清说过,他会做到。
所以,夏礼脸色低沉压抑,眼神阴沉不悦,好像竭力忍耐克制什么。
司清半坐起身,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司清知道他不开心,有部分原因是自己不小心让衣服烧毁,让别人看到。
他知道,夏礼不喜欢他被别人看到。
可是,夏礼极度不开心的情绪,是否太过于异样?
夏礼没有说话,深吸几口气,胸膛起伏。
见状,司清一双清冷的眼睛看着他,说:“告诉我。”
夏礼看他一眼,声音低沉得有些冷,“你不会想知道的。”
司清对他说,“我想知道。”
夏礼低头看着他的脸,问:“想知道什么?”
司清抿一下唇,说:“为什么不开心?”
夏礼没有答话,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别人看到你,因为别人要对你示爱,因为别人喜欢你,想要你,觊觎你?
一个人他能忍,一群人他也能忍,几乎在场的人不论男女都为他痴迷,你叫他怎么忍?
他真是一点也不想把司清给别人看。
可是,夏礼不能说他没有不开心,司清作为他的枕边人,他开不开心,司清能察觉不到吗?
何况,他也没有掩饰不开心的情绪,他不开心是事实!
许久,在司清的注视下,夏礼才慢慢开口,声音低沉,第一句重复着他的话,“为什么不开心?”
“别人看到你,我不开心。”
“别人为你疯狂痴狂,我不开心。”
“别人要对你示爱,喜欢你,要嫁给你,我不开心。”
“不论男女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更不开心!”
话说到这儿,夏礼的情绪已经隐隐克制不住,有些失控的偏执和狂躁。
“你知不知道,别人看你一眼,为你痴迷成什么样了?简直为你要死要活!巴不得死在你手里。”
用谢璃的话说,夏礼要是一个一个烧他的情敌,他烧七天七夜都烧不完。
他现在告诉自己,他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那样会伤害到他。
何况,司清也没有做错什么,那件事,非他本意。
“我好嫉妒,我好生气,我很不开心。”这话,让他幼稚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的心上人在被人觊觎,被人示爱,被人明目张胆地说喜欢,甚至说要嫁给他后,这个人还能风平浪静,若无其事。
人有七情六欲,对心上人的爱,是多么深沉的情感,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没有波澜,没有嫉妒,没有生气,没有幼稚的负面情绪的爱,还能称为爱吗?
还是特殊的对待吗?怕不是跟一个陌生人一样?
司清下意识抓紧自己的手,柔声说,“我一不留神,衣服就烧没了些。”
“下次不会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故意的,在意识到衣服烧毁一片,他立刻调动水来灭火。
司清对于其他人的情绪,他没有办法左右他们的喜欢与否,因为那是他们个人的想法,也是他们的自由,轮不到他来评头论足。
这一点,夏礼也知道。
可是,偏偏这些想法和言论,让夏礼生气,甚至带着失控的烦躁,又无可奈何。
对于司清的话,他的情绪被轻微安抚,但也只是轻微,微乎其微。
夏礼的烦躁在此刻不加掩饰的暴露,声音纠结克制,又烦躁暴动,“他们只是看你一眼,就为你着迷,对你钟情,为你痴狂,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安吗?”
他好像受到极大的刺激,忍无可忍,纠结不安,嫉妒生气,暴躁偏执,不耐烦,多种负面的情绪在此刻一触即发。
夏礼眼神不明地看着司清,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不安和难过。
“我好害怕失去你,我怕我在你心里对你的爱,比不过他们对你的热情,一个人我能胜过,可是所有人呢?我还能赢得了他们吗?!”
“他们有不一样的喜欢,有高昂的热情,能给你追捧,能给你新鲜的快乐,我呢?我拿什么留住你?”
这才是他情绪失控的根源。
夏礼神色复杂,难过不安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他,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轻轻抱住。
他深深地眷恋着他,深深为他痴迷,深深为他沉沦。
他能感受到他对他的爱有多深吗?他对他的爱能把其他人的爱全部比下去,他知道吗?他知道吗!
“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把头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声音带着折磨的纠结难受,不安和急躁。
你知道吗?
司清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爱过人,他第一个喜欢的人是夏礼,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样子?
他的父母爱他,兄姐们爱他,可是那是亲情的爱,和爱情的爱不一样。
爱情的爱,他只在夏礼身上感受过。
司清知道夏礼很爱他,可是他有多爱他?他不知道,他没有爱过人,他定义不到他爱他程度。
但是,司清知道,夏礼对他的爱,胜过所有人。
司清双手抚上他的头,往怀里带入一些,低声说:“我没有爱过人,我不知道你有多爱我,但是我知道,你对我的爱胜过所有人,没有人比你更爱我。”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没有人比你更懂我,没有人比你更纵容我,没有人比得过你对我的好。
这是爱的使然。
闻言,夏礼埋头在他怀中,沉默片刻,沉声说:“是,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爱的人。我爱你,爱得我自己疯掉,爱得我无法自拔,我都属于你,我离不开你。”
他似乎克制不住失控的情绪,或许,今天对他的刺激,真的很深,把他多年压抑的感情不顾一切说出来。
“你知道吗?我好想让你属于我,每天都想拥有你,把你在我身边,每天和我一起,哪怕我死在你手里,我也要让你的眼里只有我,你只能看着我。”
司清的身体不由猛地一颤,夏礼从未对他说过如此直白不雅的话语。
此刻,夏礼对他疯狂的想法毫不掩饰。
可是,他的话对他没有一丝的不尊重,没有一丝的轻视,反而是情深意切,好像他是深陷感情,爱到他不能自拔使然的结果。
夏礼抬起头,与低头看他的司清对视,他似乎有些难言的痴迷和偏执。
“我好像生病了,病得无可救药。以前我还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你喜欢谁?现在,我不接受你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我爱你,我疼你,我呵护你,从小陪着你,凭什么最后你要和别人在一起?他配吗?!就算先来后到,你也是我的!”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眼里满是偏执痴狂的情绪,“司清,没错,这就是我,我对你偏执痴狂,甚至已经极端的爱,对你的疯狂,占有,控制,我只想让你属于我一个人,让你依赖我,离不开我。”
“我好想把你融到我的骨血里,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喊的是他的名字,在司清的记忆中,他极少会喊他的名字。
“你让我心痛,让我煎熬,让我难过。”
“你是不是觉得肮脏?又或是卑鄙无耻?”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自嘲似的冷笑一声,“对,我还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
“还有为世人唾弃的不道德。”
他的这些话让司清神色复杂,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夏礼冷声打断,似是不想听到他可能说出拒绝的话,“你要怎么想我,随便。”
“反正,你是我的。”
那些隐藏多年的话已经说出口,他既是一吐为快,如释重负,也是彻底敞开心扉,于心不安,等待着他的爱人审判他的感情。
说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他那么爱他,凭什么要憋着对他的感情?他的爱有这么见不得人吗?他的爱不输于任何人!
他已经不在乎司清怎么看他,或者说,说出口的话已经尘埃落定,覆水难收,司清对他是什么看法,他不想知道,他怕听到他狠心的拒绝。
所以,他干脆不让司清说出口,反正,他对他的迷恋,对他的偏执,都不会改变,他只能是他的。
这样一想,夏礼无所谓司清怎么看他,反正他对他的结果不会改变。
司清抿起唇,别过脸不去看他,没有说话,搭在他后脑的双手,手指轻轻抓着长发。
司清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爱,他不懂评判自己的感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夏礼很爱他,爱得快疯掉,爱得已经失去理智。
那么,他是否可以从夏礼爱他的话中,摘取他对他的爱,用来问自己,你是否对他也有这种感情?
你,是否爱他?
他爱他,如果他对夏礼也是这种感情,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爱夏礼呢?
……
一时间,司清陷入沉思,不由怔愣着,想得出神。
他对夏礼的感情,似乎也很偏执疯狂,撕开表面的遮羞布,底下也都是满满的占有和控制。
他要他,要让他离不开他,要让他只属于他。
好像他的感情也没比夏礼好多少,喜欢上自己的师父,无血缘的兄长,所有的关系都顷刻间变质。
一样的,肮脏,卑鄙,不堪,无耻。
谁会和自己的兄长、师父做这样事情?
可是,这是事实。
他有羞耻心,也有道德,可是,在他对夏礼的感情面前,他全都是抛弃。
如果说他们错了,那就让它继续错下去,一错再错,让他们抛弃道德,在一起。
况且,夏礼辛苦地养大他,陪伴他,照顾他,他喜欢上夏礼,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他那么好,谁不会动心?谁不会动情?谁能拒绝得了他的温柔?
他好像……爱上了他。
…………
两人都沉默无声。
许久,久到夏礼已经低着头,没有再去看司清,久到他以为司清已经无法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
司清低头看着夏礼,手轻抚上他的脸,夏礼没有去看他,清冷的语调低声说:“礼,我好像……爱上你了。”
“……”听到这话,夏礼依然没有抬头去看他,好像不敢面对他。
片刻,夏礼低着头,苦笑道:“你不用这样。”
这样勉为其难地安慰他,这样勉强自己的感情,这样不自愿地回应他的感情。
他偏执疯狂,近乎不正常的爱令人难以接受,不正常的占有和控制更是让人难以承受,他不必这样勉强地说,我爱你。
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当真。
司清皱了一下眉,认真与他对视,认真的说:“我爱你。”
“……”他的表情太过于认真,认真到夏礼听到他的话,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哪怕是他安慰他也好,假的也罢,他当真了。
让他永远沉溺在这句话带给的梦境中。
片刻,夏礼眼中藏着难言的不安,拉下抚在他脸上的手,说:“宝贝,很晚了,该休息了。”
司清看着他,回答:“我不睡。”
夏礼的呼吸有一次变得沉重,“宝贝,听话。”
司清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今晚你听我的,你不听我的,以后你都别想和我一起。”
为什么不是以后你都别想和我在床,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这辈子都不睡觉。
这句话,说得不堪入耳,与他清冷干净的形象格格不入。
“……”夏礼只得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以及不易察觉的宠溺,没有说话。
他能这辈子不对他吗?
不能。
谁会不想要自己的爱人属于自己?谁能拒绝自己的爱人?
何况,司清也不是无理取闹。
所以,他对司清妥协了。
司清对着他认真说:“我也会不喜欢你被别人看到,我也会对别人喜欢你、向你示爱、说要嫁给你感到不开心。”
“我也会嫉妒,生气,不开心,不安。我也害怕失去你,怕我比不过他们,所以,我花心思在你身上,想要留住你,让你离不开我,哪怕手段令人不耻。”
说到这。
“我情愿属于你,我离不开你,我希望占有你,我愿意每天在你的身边,让我的眼里只有你。”
这话,让夏礼眼神深沉,他压抑着疯狂的控制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我知道。”
“我在说,我愿意。”
“我心甘情愿,每天等你来爱我,我要让你属于我,你的眼里只有我,没有其他人,让你离不开我。”
“我对你,也是偏执,疯狂,控制。礼,我也生病了。”
“我想和你不再分离。我不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卑鄙,无耻,也不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不堪。”
“我不懂得爱是什么?但是把你对我的爱,和我对你的感情比较,我觉得,我爱上了你。”
夏礼半站起身,眼底情绪不明,似乎压抑着兴奋,又有一丝放肆,说,“你说真的?”
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再确认一遍。
实际上,这句话没有什么意义,哪怕司清说假的,似乎已经来不及。
但是,如果司清说是假的,夏礼要凭借最后一丝理智把自己拉回来。
他不能伤害他,哪怕这很儿戏,或许说哪怕一开始就在戏弄他,但是他依然不想伤害他。
司清把头偏到一边,完全偏到极致,露出脆弱的脖颈,回答:“真的。”
好像,他把生命交给对方处置。
“不后悔?”
“不后悔。”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令他很意外,好像他是如此的脆弱,需要他的呵护,不舍得伤他。
他对他的爱,胜过他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