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帅那爽朗的笑声在营帐中回荡,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大声道:“好了,你小子还是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看穿。
陆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人投降了,你们一般都会怎么做?” 他的眼神扫过营帐内的众人,先抛出一个问题。
徐继昌皱起眉头缓缓开口道:“以前的处理方法,要么就是收编,把他们纳入我们的队伍,壮大自身力量;再就是交换我们的人,换回那些被敌方俘虏的兄弟;或者是让他们回去当奴隶售卖,也能获取一些利益;还有就是让他们参与建设皇陵,挖矿之类的苦役。” 每一个选项都是过往战争的经验。
陆肖依旧微笑着,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咱们先说一下大家都能想到的:首先,这些将近五万人的队伍,规模实在太大了。我们要是收编他们,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现有的人手根本管不过来,搞不好就会出乱子。一旦出点意外,在坐各位有的人之前在战场立的功劳可就全都白费了。其次:这次作战,两大部落的主力都在这里了,来的人都被我们灭得差不多了,单于一死,一俘,剩下的两个部落残兵败将跑了,我们根本无人可换。以上这些估计诸位都能想到。”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营帐内响起一片嗡嗡的讨论声。
陆肖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再说你们的想法:这次我们大胜,这可是旷古烁今、亘古未有的战绩啊!要是再来个京城献俘,那可真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咱们的名字肯定能在史书上大写特写,流芳百世啊。” 众人又是点头称是,不少人眼中闪烁着对荣耀的渴望。
陆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提高了声音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好处,可坏处大家可曾仔细的想过?” 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陆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一、你们能回京吗?咱们现在离京城那么远,押送这些俘虏必然是那些赶来的援军负责。可一旦他们接手,这押送的功劳可就全是他们的了。到时候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就是他们,你们能接受吗?这可都是咱们的胜利果实,就这么拱手让人?”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二、我们已经有了单于和丞相这等重要俘虏,再带这些人回去,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会因为多送这么多人,而多给你们几分功劳吗?不会的,在他们眼里,这些人不过是顺带的,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搞不好还会觉得是个累赘。” 一些将领开始皱眉,似乎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三、就算是让他们挖坑,建皇陵,万一赶上什么大庆,皇上一高兴,大赦天下,这些人不就都被赦免了?那咱们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不就白忙一场了吗?”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认同了这个观点。
“四、如果把他们当奴隶售卖,大家想想,最后得到的钱会到我们手里吗?不会,都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腰包,和我们可没一点关系。我们在前线拼命,他们在后方享福,这公平吗?” 一众将领开始认真思索这前后的利弊,不少人内心不由点头,陆肖说的确实有道理,营帐内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
孙宏树突然有些皱眉地说道:“哎,只是可惜了那么多的马匹和武器了。” 他一脸心疼的表情,就像丢了宝贝似的。他这话一出,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惹来众人哈哈大笑,营帐内又恢复了一些生气。
陆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后说道:“可惜?哈哈,有何可惜之处呢?那些回去的骑兵,定会增强现在实力较弱的,乌勒部的战力,使其能够有力地抵御其他部落的吞并与侵略。而当明年草原上新一轮的争霸之战拉开帷幕之时,各部落之间必将展开一场血雨腥风的激烈厮杀,别让乌勒输的太早。那时,咱们只需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即可!”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眼中闪烁着自信和睿智的光芒。
这时老元帅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好了,临封关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也要返回上京了。至于各位的封赏相信不会等太久。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诸位,我的孙女刘凝和陆肖将于后日订婚。”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先是一愣,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接着就是一阵如雷鸣般的欢呼,众人纷纷涌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向陆肖表示祝贺,把陆肖弄得满脸通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副模样看的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营帐内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众人走后,陆肖刚说出:“老元帅……” 就被老元帅伸手打断了,老元帅摆了摆手,眼中满是温和:“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叫我老元帅了。”
陆肖当即明白过来,他起身,恭敬地躬身行礼道:“拜见爷爷。” 此时的老元帅,威严的气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慈爱的笑容,他看着陆肖,那目光就像看着稀世珍宝一样,眼角似乎都带着笑意:“好好。” 说完,他伸手拉着陆肖来到桌前,示意陆肖坐下。
“好孩子,有什么话要问爷爷的,尽管问。” 老元帅的声音温和慈祥,对陆肖是打心底里的喜爱。
陆肖有些犹豫地说道:“爷爷,这订婚没有什么说道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怕是对凝儿不好。”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老元帅笑着解释道:“我要尽快赶回上京,没有你们的婚书怎么让你当这里的城主呢?再说咱们都是军伍出身,没那么多讲究,一切从简吧。我问过凝儿,她也是赞成的。” 陆肖听了,点了点头。
老元帅又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了那块令牌,递给陆肖:“这个令牌就送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也许能帮到你。” 陆肖赶忙接过,一脸感激地谢过老元帅。随后,他又对老元帅说今天要去取些东西,暂时要离开大营,老元帅点头同意,叮嘱他早去早回。
在西去的道路上,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乌日图快马加鞭,追上了那顺。他勒住缰绳,满脸不解的大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发誓?我们既然已经回到草原,为什么还要回去?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和疑惑。
那顺缓缓地勒住马,转头看了看乌日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沧桑和无奈,缓缓地说道:“我的傻兄弟,草原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悲哀。
“什么意思?” 乌日图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惊愕更甚,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的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情绪。
那顺长叹一声:“哎,我们回去能去哪里?无非就是继续投靠莫突,可是以他的性格,会信任我们吗?再说他的父兄都死在夏国,而我们又投靠过达旦部落,他不当场杀了咱俩已经算是仁慈了。就算他一时不杀我们,等草原的大战开启,我们这样没有根基又背负‘背叛’之名的人,也会被当作冲在最前面的牺牲品。”
乌日图眉头紧皱,仍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们不可以去达旦部落吗?实在不行我们自立不行吗?我们也有自己的力量,难道就不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他紧紧地握着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
那顺苦笑着摇了摇头:“达旦部落已经没有单于了,现在估计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在那里争单于的位置呢。他们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我们的死活。至于自立,那是想都别想,莫突第一个就会先灭了我们为他父兄报仇的。我们现在没有依靠,只有临封关能庇护我们了!”
“难道就只能投靠那个姓陆的,我不服!” 乌日图气愤地说道,他的脸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闭嘴!” 那顺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在草原上炸开。他用阴沉的目光看着乌日图,那目光犹如冬日的寒风,冰冷刺骨,吓得乌日图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看着那顺,眼中的愤怒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你不服?你拿什么不服?临封关守军有多少人?我们这边又有多少人?” 那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质问的口吻,“守军撑死三万之数,我们这边呢?三十多万人,结果呢?三把火烧死二十多万,一个单于被烧死,一个单于被俘获,吓的另外两个部落来都不敢来,他们才损失多少人?我猜测连一千人都没有。这样的战绩你能做到吗?你敢想象吗?”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直刺乌日图的心,让他无言以对被说得低下了头,脸上的愤怒渐渐被羞愧所代替。
那顺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接着又道:“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我们这些人不是成为牺牲品,就是死路一条。我们能活着回去见到家人,还能得到庇护,已经是陆元帅的仁慈了。一个有如此智谋,又如此仁慈的元帅,难道不值得我们效忠和追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