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麻麻亮,爷爷就出去收了钩,螺蛳是昨晚就耥好的,经过一夜的清水饲养,螺蛳体内的泥沙和杂质已经吐干净。
顾臻也早早赶往和田师傅约定好的路口等车。
顾家在村子东南边,南面紧邻着一条大河,往顾臻家去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从北边村口进来,直接往南走,这条路贯穿村子中央,一路很是热闹,是大家平时最常走的;另一条路在本村与邻村的边界上,路的两侧有两个村子各自的沟渠,因此,被村里人叫“西沟头”,沿着西沟头向南直行,到河堤后再向东便可直达顾家。
这一片只有三户人家,其余本村人很少踏足。因不想卖黄鳝的事儿被张扬,再三考虑后,家人一致认为走西沟头来取货最合适。
此时田师傅的车已经快到河堤,便看见顾臻远远地冲他挥手,载上一起,在顾臻的指引下,车很快停在了顾家门前。
田师傅负责三家饭店的采买,是个细心稳重的人,因此很得黄老板看中。
验看完毕,田师傅满意的点点头,今天的数量顾家是按照约定来准备的,200斤黄鳝、150斤带壳螺蛳,些许盈余不计,一共是750块钱。装车后,田师傅开始点钞会账,“老师傅,这是今天的货款,你清点下?”
说着,田师傅将钱递给顾爷爷,爷爷乐呵呵地摆手“给我孙女吧,她能算明白。”
田师傅看着顾臻面带惊讶,不过依然将货款递了过去。
问过了田师傅后面的行程,眼看着时间宽裕,便邀请他在家吃了早饭,临走时,爷爷将昨天那条黄鹤楼放到了卡车副驾驶座上,又聊了片刻后,田师傅驶离了顾家。
“我跟田师傅打了招呼,路上要有人问起来家干什么的,就说东家让我做了点木工活,顺道过来看看。”
“嗯,这样好。”奶奶点头应和,“这么一来倒也方便了,就早上忙这么一会儿。再不用顶着大太阳去赶集了,臻臻这两天小脸儿都晒红了。”
吃完早饭爷爷依旧挑着担子去上班了。
收拾停当后,奶奶在树荫下放了把椅子,开始糊纸盒。
顾臻一会过来找奶奶梳小辫儿,一会拉着奶奶去菜地里找甜瓜。
奶奶失笑“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了,这么磨人。奶奶要糊纸盒呢,你自个儿玩去吧!”
顾臻眨巴眨巴眼睛,为了多糊些纸盒,奶奶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儿,这糊纸盒的活计,虽然不费劲,却也琐碎得很,奶奶年纪大了,该歇就得歇。
所谓抓大放小,眼前家里的境况已经好了很多,为了这点钱熬坏了身体实在是没有必要。
想定后,顾臻按住奶奶糊纸盒的手,“奶奶,咱们以后不糊纸盒了吧。”
“为啥?现在也不用每天去赶集了,我有时间干这个。这个虽然赚的不多,苍蝇也是肉啊,这一天天的,咱们的菜金就赚回来了…”
奶奶还要再说,顾臻打断了她的话,“奶奶,第一,咱们现在手头宽裕了很多,你实在没必要这么辛苦。而且你看,空闲下来我们还能琢磨琢磨其他赚钱的门道儿,咱们不能把自己都绑在活计上,你说呢?”
奶奶听懂了顾臻的意思,又有点舍不得,晚上便和老伴儿商量起这个事儿。
“唔~要我说的话,我也赞成停了这活计,一来赚头有限,耗费的时间又多;再者,咱们卖黄鳝的事儿,我想着能捂住就捂住,都说闷声才能发大财呢,你这一趟趟往厂里送纸盒,万一有人问几句,你怎么说?”
“这倒是~”
“你一提这个啊,我又想起上次臻臻落水的事儿,唉~那时候是穷的没办法,现在么,还是听孩子的,歇了吧。”
“哎,那回头我跟隔壁老崔儿媳妇说一声。”
“应该的,要问你为啥不干了,就说手指关节疼得厉害,孩子们不让你干了,可别提其它的事儿。”
“嗯,我晓得。”
老崔儿媳妇叫小梅,在村办厂上班,也是她给顾奶奶介绍的活计。
接连十几天,田师傅都早早的过来取货,钱货两讫,于是顾爷爷忙的格外起劲。
这天傍晚,顾臻陪着爷爷往西沟头方向慢慢放钩。跟着爷爷学了这么多天,对于怎么辨别鳝洞、如何通过洞口判断黄鳝大小、什么时候适合放钩等等,顾臻已经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
远远看到一个人径直向他们走来。瞧清楚来人,爷爷便急忙给顾臻打了个手势,两人停下放钩的动作,顾臻眼疾手快地薅下一堆草将剩余的钓钩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