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是闻祈放开对她的控制。
苏沐犹豫了一下，将自己这些天所产生的所有胡思乱想的念头梳理了一遍。
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在此刻被她放在了身后，她微微蹙眉，像是在认真观察着面前的人。
闻祈对她想要分开的想法非常的抗拒，她知道如果不说清楚，闻祈怕是永远不会放弃把她囚禁的想法。
“闻祈，曾经我和你说过我永远不会和你离婚。当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最真实的想法是我已经接受了你的存在，所以并不想耗费精力再去重新认识一个人，走入一段新的婚姻。”
接受。
这个被动意义很明显的词，代表着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
“苏沐。你说喜欢我，要和我白头到老，那些都是假的吗？”
闻祈已经忘了，曾经的他将这场婚姻当成一个游戏。那些真假参半的话早在这场游戏的最开始就已经出现。
而这场婚姻的最初，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相亲认识，一周后结婚。就算是一见钟情也没有那么快的。
可是在闻祈的意识中，苏沐说的喜欢他就是真的。
闻祈能够接受苏沐在三年之后对他的感情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但是却接受不了从一开始苏沐就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他。
哪怕是因为他的血液，苏沐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也好。
但凡是有一点也能让他反驳华梧和吕文说的那些话。
可是现在苏沐说……
苏沐眼底忽然浮现一抹苦笑，像是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彻底抛弃，她缓缓说道，“实验体很难拥有人类正常的感情。”
当她产生意识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中的记忆就只有关于那些实验，关于濒临死亡的困境，关于那些冷漠的实验员如何杀死一个又一个实验体。
她不可能产生人类正常的情感，即便之后她从研究基地逃脱，有了外婆又有了苏辞。
苏沐骨子中的淡漠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她无法轻轻松松对人类世界复杂情感进行感知，她的一切模仿和学习都只是最表面的存在。
这也是当她出现一些异常情绪和感应之后，却很难确切地说出那些代表什么的原因。
闻祈：“所以，当初你和我结婚只是因为我符合你的选择标准。”
苏沐的沉默，代表着他越来越接近真相。
“呵。”
闻祈轻笑了一声，笑的却是自己。
因为当苏沐默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应该感到愤怒。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错过那个咖啡店，庆幸自己符合苏沐的选择标准。
他真是已经无药可救。
闻祈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变你的想法。”
“如果是在以前，我会和你所说的那样。”
在结婚之前，苏沐已经进行过综合考虑。
苏沐认为离婚成本远高于她的预期，所以她想要一段婚姻一直走到最后。
所以并没有出现过离婚的念头。
“然而现在我在重新考虑你和我的婚姻。是因为我对你的血液产生了欲望。并且我必须承认，我对你的血液毫无抵抗力。”
苏沐曾认为自己能够忍受十几年都不吞噬人类的血液，也一定能够拒绝闻祈的血液。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尤其是闻祈总是把血送到她的嘴边上。
“我说过，你不需要忍。我心甘情愿，这个回答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只要是苏沐想要的东西，他都能满足她。
血算什么。
他以前流的血比这些多多了。
况且，苏沐对他的血液无法抗拒。那她就永远离不开他的血，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苏沐为什么要忍。
“如果，是在以前。我发现了一个难以抵抗的食物，我很有可能不会忍，并且很有可能会把你抓起来，让你变成我一个人的猎物。”
苏沐的眼底暗红色的光芒仿佛正在涌动，她在诉说着一个极为危险的想法。
而闻祈却只感到心脏跳动的速度正在发生变化，他因为苏沐的话而感到兴奋。他对苏沐来说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不是吗？
“我发现我并不能将你简单地当做一个食物，我不可能像变异种吞噬血液一样，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索取你的血液。这种改变让我觉得困惑，可是它就是真实存在的，我无法改变也无法忽视。”
苏沐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闻祈，我现在已经做不到将你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像是一滴水落到了平静的水面，不断浮现的波纹一圈一圈的荡漾。
这片空间中所有的画面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就是此刻苏沐和闻祈两人。
闻祈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丝紧张，“苏沐，你刚才，说什么？”
“我对你的感情发生了改变。”苏沐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曾经我以为，结婚之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一直想要把你和外婆，苏辞放在等同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你和外婆，苏辞并不一样。”
“闻祈，我喜欢你。”
不是在什么浪漫的餐厅，或者摩天轮，没有亲朋好友的注视，也没有什么甜蜜的气氛。
甚至周围都是因为空间混乱产生的条形波纹和如同失去信号所产生的乱线。
现在这种场景和苏沐以前了解到的人类告白的场景完全不同。
黑灰两色的空间中，一切都是那样混乱，然而周围却没有任何的杂音。
除了苏沐的那一句话，像是被一个扩音喇叭一样放大，并在这片空间中回荡。
苏沐：……这是怎么了，她的音量很正常为什么会产生这么远的回音？
然而不知道引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的苏沐，还在补充道：“这种喜欢，和喜欢阳光，喜欢绿色，喜欢生机都不一样。我很难形容，也很难感受人类所说的那种对某个人的喜欢，但是现在因为你，我大概懂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半晌，闻祈呢喃了一句，“喜欢我。”
“没错，闻祈，我喜欢你。”
这次没有悠长的回音，苏沐的回答干脆利落，清晰无比。
紧接着下一秒，苏沐就发现周围的混乱开始重建组合，随后，漫天的晚霞铺盖了整个上空，温暖的海风吹动着她的长发，耳边传来海浪不断卷起沙石冲向岸边的声音。然而这里却没有岸边。
只有天空，和海面。
此刻落日余晖倒在海面上，霞光目之所及的画面全部染成柔和的粉红色。
像是来到了一个魔幻的世界。
苏沐发现闻祈已经松开了对她的控制，她垂眸注视着闻祈，她已经发现了规律。
这片空间受到闻祈的操控，同样也会被闻祈所影响。
一些出现在这里的变化，都代表着闻祈的情绪发生了改变。
所以现在，闻祈的心情，大概通过这满天的粉红色云霞一样。
“闻祈，那你的答案呢？”
苏沐正站在他的心里，问他心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