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姜西楼相爱的日子就像夜空中稍纵即逝的烟火，炫目的光芒被遮掩在生活琐碎下。
所以时隔两年再在S市看见姜西楼，与他之间的过去种种，在我记忆里褪去鲜衣怒马的亮丽，只剩下对过往相爱是否存在的怀疑。
“知知。”姜西楼推门进来：“好久不见。”
他声音颤抖：“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我？”
我心下叹息：“你忘了吗？当年你和我说分手的时候，就让我别回头。”
“而且我也说过了，我不会等你的。”
——
三年前，在S市学校录取通知书寄到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买了票，和姜西楼说了我的打算。
“我要过去找个实习，要是租房顺利的话，后面就不住校了。”
当时的姜西楼被工作、父母压迫得不成人样，整个人忙得像个陀螺，却依旧坚持送我去高铁站。
姜西楼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送我到了进站口。
我正打算和他告别，他先一步喊住了我。
“知知，别回头。”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也有几分轻松。
“我们分手吧。”
我瞪大了眼就想转身，他还是坚持：“别回头。”
“有些话，我看着你，就说不出来了。”
“这一年你过得很辛苦，我知道。你现在就像我当初遇见你的时候，用唯唯诺诺伪装自己的性格。”
“我努力很久，想让你在我面前无话不说，活得开心快乐，到最后还是事与愿违，没能做到。”
姜西楼很诚恳地说：“对不起。”
“是我没有考虑到我的家庭情况，对你造成了很多负累。在这段感情里，我们都不好受。”
佳偶变成怨侣，分开之前连面对面的坦白都做不到。
“所以你别回头了，去S市，做回最快乐的你自己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张了张嘴，抑制住心底莫大的哀恸：“我不会等你的，我要做回我自己，就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姜西楼，你想清楚。
他嗯了一声。
这一刻我的心像被命运之神反复揉搓。我不怀疑他爱我，他爱我所以想放手，知道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将要被消耗殆尽。
我也不怀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所以说得出分手，在我努力了那么久之后，一句话让我的付出沦为笑谈。
我失去了所有质疑与反抗的力量，心想，那也很好。
“你知道吗，”就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脑海中有些事情如此清晰：“在刚刚谈恋爱的时候，我以为我真的会有童话书里那样幸福的生活。你满足了我的所有少女幻想。”
“你记住了我的喜好，为我变成我喜欢的模样，所以我也愿意因你而改变。”
“后来我们都面目全非，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说现实生活终究不会十全十美。”
“姜西楼，你放心，我不会回头，再见，再也不见。”
从J市到S市这一路高铁上，我流干了所有我能为姜西楼流下的泪水。
就这样痛且快哉地拔出了心上那根隐刺。
——
姜西楼默默走到床边，和我一起看向不夜城的天际线。
“你还记得你当时答应我表白……”
我快速果决地打断他：“还记得，但我不会为那样的景色心动了。”
“也不会为我心动了，是吗？”姜西楼苦笑一声：“知知，你变了好多。”
是啊，我变了很多。
来S市第一年我就剪掉了长发，昭昭出国前来看我，说我的中性风穿搭帅得一塌糊涂。
为了姜西楼学的经管硕士帮我拿下了不错的工作offer，再过不久就要正式入职。
之前我明明只想考个编制去当老师来着。
最明显的变化是我不会再做白日梦了，我不会再为了刺激新奇的事物心动，我依恋平淡温馨的寻常生活。
但姜西楼不甘心，我们近三年没见，他好像还被困在原地。
“知知，我们之间真没可能了吗？明明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和我母亲的关系也缓和了。”
我脸色倏得惨白，姜西楼自知失言，又急急忙忙地解释：“我的意思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知知，你不用再为了谁改变了。”
不一样了？是啊，父辈的接力棒递到了他手中，他的话语权变大了，可以事业与爱情兼得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母亲那段时间关系缓和了吗？”
我轻声讲着，那段晦暗无光的过往里，我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一天。
“我毕业那年，六月初，G城有个拍卖会，你还记得吧。”每当想起那天我都手脚发凉：“其实我很不愿意去，我知道这种高规格的拍卖会，不适合我。”
“但你母亲坚持要让我去，去了之后对我一通奚落就算了，周围人也觉得我上不了台面。”
我叹了口气：“拍卖会结束时，港城下了大雨，外面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你母亲也说我们就在会所住下。”
“当时那些太太们都抱着和你母亲一样的心态，和她们相比，你母亲也算不上有权有势。”
“她明里暗里嫌弃我没用，订不到房间。实际上可能她自己也留了后路，要是真没房间，想个体面的说辞离开就是。但她就是打定主意，想让我看看我和这个圈子的差距。”
“你母亲的手段真的是幼稚又千篇一律，但当时的我抹不下来面子，只能在人前强撑着体面，撑不住了就偷偷跑去角落里哭。”
姜西楼的面色逐渐灰败。
“你以为只是这么点小事吗？”我敛下情绪：“其实那天已经很幸运啦，有人给我撑了场子。”
“那次拍卖会江栖梧也在，他来帮江青晏拍压轴品，应该是要作为给兮兮的毕业礼物吧？”
“他看见我哭，问了缘由，我和江栖梧说我定不到房间。然后他把会所里两套总统套房让给了我，自己坐直升飞机去了机场，直接回了J市。”
“我当时是很开心啊，江栖梧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小天使。所以我兴冲冲地跑回去和你母亲说，我们可以在会所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