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流动着,红色血液渐渐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而越是流动的血液越是温热。
踩着粘稠温热的血液,姜悬珠战战兢兢的走近了祝余。
祝余没有回头,听着脚步就知道她在自己身后。
他开心的勾了勾唇,直接转身将悬珠一把抱在怀里。
姜悬珠原本站着,现在只得半蹲下来。
她一张素面小脸看着明泽离至死时也不甘合上的眼睛。
而祝余还抱着她满是高兴的说着话,
“悬珠,他们都死了,没人可以伤害你了,我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祝余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但都难掩他的开心。
即便姜悬珠的回应只有寥寥几个字,他也丝毫不减热情。
而在祝余畅想着两人的未来时,姜悬珠的手却渐渐伸向了明泽离身上的匕首。
匕首很锋利,她猛的一拔起,溅出了许多血液。
一部分血色染在祝余的衣服上,而另外一部分,溅到了姜悬珠的脸上。
姜悬珠感受到脸上粘上的点点温热后,也没有在意。
倒是祝余察觉异样想要转身,却被姜悬珠一手按住了他的背。
两人的拥抱似乎更紧了。
在祝余拥抱着爱人,享受着成功的喜悦时,姜悬珠毫不犹豫将刚刚还插在明泽离身体里的匕首狠狠插进了祝余的背。
“噗嗤——”
厉刃扎进肉里的声音在此刻十分明显。
祝余身体一怔,姜悬珠迅速松开了怀抱远离了他。
祝余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到喜悦,他低头看去,胸膛上的衣服被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打湿,撕裂的痛从后背一直传到心脏。
他噗呲一声,嘴角也流出血液,可他只是一手捂着胸膛流血的地方,一边又怔怔的抬头看向姜悬珠。
“悬珠……”
他那黑洞洞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嘴里单纯的疑惑又显得格外无助,
“你不是说,等离开了这里,就和我在一起……我愿意帮你做坏事,我们还有宝宝……我们…才是一家人……”
他一边吐血,一边又执着的说着。
姜悬珠见他流了那么多血都还在胡言乱语,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才稳住心神。
她的手有点抖,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
可是这有什么,反正结果是对的就行。
姜悬珠看着祝余,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明明灭灭。
一张初见时宛若仙子的脸,如今竟如低语恶魔般让人心颤。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不管身后执着着要一个答案的祝余,然后满脸惊恐的向外跑去,惊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祝余感受到体内温度的流失,在模糊的意识里,他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然后他感觉到身上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扎他。
接着是无数根东西扎向他。
侍卫们收起手中的弓箭,再三确认后,才肯定道,“夫人,刺客已经彻底没有呼吸了。”
姜悬珠一身素白寝衣,身上沾了点点血色,如血花般绚烂。
她抽抽噎噎着,没有看向一片狼藉的血案现场,而是又轻又叹的抽泣道,“可是,阿离他也遭遇不幸了。”
……
长公主府一连几日,先是长公主意外逝世,又是长公主之子被刺客谋杀,这事惊动了朝野,连陛下也一直关注。
作为在刺客手下活下来的幸存者,又是明泽离的新婚夫人,姜悬珠一大早就遭到了陛下的传召。
威严大殿上,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一身黄袍,眼含审视的看着殿下的女子。
“姜悬珠?”
“臣妇在。”
姜悬珠垂首,她穿着一身素白衣服,头簪白色珠花,身体看着十分羸弱,像是遭受不了接连打击一般,随时可能摇摇欲坠。
这副姿态最终还是让帝王软了心肠,想起她是外甥的遗孀,心中含了一份怜惜,“罢了,你坐下说话。”
姜悬珠规规矩矩坐下了,就听座上的帝王问,“那刺客是何人,为何要刺杀离儿,你又为何能逃脱他的手?”
他的一句句审问都带着难以抗拒的气势,一个掌握人生杀大权的集权帝王,他暗含的质疑足以让人战战兢兢。
姜悬珠抹了抹,声音抽泣道,“回陛下……是……”
她似乎有些无法启齿,可还是鼓着勇气战战兢兢道,“那个刺客说他是长公主殿下的……私生子,因为被长公主抛弃,一直记恨长公主殿下和夫君,因此不仅暗害了长公主殿下,还对夫君下手……”
她说到这里,声音里的啜泣声更加明显,“夫君他被暗害,那贼人觉得自己奸谋得逞,对臣妇放松了警惕,才让臣妇有机会伤了他逃出去寻求救兵。”
听了这番原委后,座上的帝王久久不语。
对于长公主的一些过往,他也有所探究,因此姜悬珠的话在他这里毫无破绽。
甚至和长公主府里查到的线索都对上了。
最终,这门案子就这么结了。
只是新婚不久就失去了丈夫的女人让人格外怜惜,偌大的长公主府眼下就这么一个主人。
皇上也觉得坐下不住哭泣的女子实在可怜无辜,竟碰上这些事情,于是是决定补偿一下她。
“罢了,你也是无辜,往后你就安心住在长公主府,朕封你为公主,往后长公主府就是你的公主府,长公主一脉的资产,就都交给你,也算是安一安离儿的心。”
姜悬珠一脸感激的谢了皇恩。
日头渐高,皇上也要处理公务了。
姜悬珠告退之后,一步一步巍峨殿外走去。
太阳还在向上攀升,闪耀出来的光线越发灼眼,姜悬珠一步一步走向一片灿烂的大门。
真好,就这样一步、一步、又一步的除去所有阻碍,所有拦在她前面的人都死了,才没有人可以在前方阻挡她的阳光。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还是明泽离这个她名义上要尊为天的丈夫,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
谁也阻止不了她光明又灿烂的路。
谁也无法禁锢一个永远不甘压抑的自由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