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珩钦的运气不如姜聆月好,而是从悬崖的坡上一路滚下来。
滚下来的时候,连带着山体也滑坡了,山崖上堆积的雪全都一股脑的崩塌下来。
把宣珩钦死死的压在里面。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姜聆月右腿撞到了悬崖壁垒上的石头。
整个右腿都在隐隐作痛。
她一瘸一拐的拖着身子朝宣珩钦摔下来的方向走过去。
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狼狈。
宣珩钦也没有好到哪去,他的半边身子被压进雪中。
若是宣珩钦今日死在这里,姜聆月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她的身家性命可是和宣珩钦绑定在一起的。
所以,不仅仅是她要活下去,宣珩钦也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宣珩钦从救出来。
姜聆月可没有傻到用手去刨雪,她从一旁捡了树枝,开始用树枝哼哧哼哧的刨着雪。
宣珩钦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
整个过程随意的好像那个被压着的人不是他一般,全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要不是宣珩钦苍白的脸色,姜聆月还真有种错觉。
宣珩钦已经被这雪冻的下半身体没了知觉,若是再慢些挖出来说不准会高位截瘫。
用树枝刨实在是太慢了,姜聆月实在是等不了,只能对自己心狠一把用手挖。
这滋味可并不好受。
十个手指嵌入进雪中,姜聆月立刻感觉到一股透心凉,这股凉意一直蔓延到心里。
手指被冷的发痛。
看着宣珩钦愈发苍白的脸色,姜聆月的心中着急,丝毫不敢松懈半分,继续用手刨雪。
她一边刨雪一边在宣珩钦的耳边喋喋不休。
生怕宣珩钦撑不过去,双眼一闭就归西了。
“宣珩钦,你撑住,不要死。”
“我这就救你出来。”
听见姜聆月焦急的声音,宣珩钦意外的掀了掀眼皮,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其实都已经做好了姜聆月抛弃他离开的准备了。
却没有想到,姜聆月竟然选择救他。
着实太令人意外。
意外之余,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间一闪而过。
他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无声的观摩着姜聆月动作。
姜聆月累的直喘气,她用衣裙擦了擦手上沾上的积雪,小声道:
“这次活着离开这里,你不要恩将仇报,总想着杀我。”
宣珩钦没有说话。
姜聆月也没有指望着宣珩钦回答她,这本身就是一个亏本买卖。
良久之后,宣珩的睫毛颤了颤。
风雪声混着他略微有些干涩的声音,一齐落进姜聆月的耳中。
“好。”
姜聆月手上的动作一顿。
*
这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好不容易开拓出来的空间很快被塌陷下来的雪重新掩盖。
姜聆月全凭着一股狠心,最后竟然真的将宣珩钦从积雪之中刨出来。
她整个人如释重负的跪坐在地上。
还没有休息上一会,就听到宣珩钦发问:“你很想活着?”
问出这个问题后,宣珩钦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和姜聆月相处了这么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宣珩钦简直了如指掌。
贪生怕死。
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姜聆月自然不知道宣珩钦的心中所想,不由分说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想活着。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即将被冻死在这里的画面,姜聆月的面色就白上了几分。
很多被冻死的人在临死前都是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的。
这么狼狈又没有羞耻心的死法对于姜聆月而言,无异于滚滚天雷,将她雷的外焦里嫩。
她穿过来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所以,她还不能死。
冬猎的时候她出来散步,原本霜序想要跟出来,却被她制止了。
霜序现在还待在驻扎地等她回去,她迟迟不归,霜序定然会带着人来找她。
她要熬着等待救援,只要等下去,就有生的希望 。
宣珩钦发话了:“想活着,就去找个山洞藏身。”
山洞并不好找,但幸运的是,姜聆月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
姜聆月心中一喜,立刻扶着宣珩钦进入了山洞之中。
她刚刚穿着一身湿衣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现在没了危险,姜聆月的神经松懈下来,只感觉到全身发冷。
一道灼热的视线毫不遮掩的落在姜聆月的身上。
这里除了她和宣珩钦就没有别人,姜聆月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是宣珩钦在偷偷看她。
她回过头去,果不其然,就看到宣珩钦的视线毫不避讳的落在她的身上。
姜聆月心一惊,立刻低下头去。
出行的时候,她披在外面的那件大氅十分的保暖,里面也只是穿了一身略显单薄的衣裙。
如今这没了大氅,身上的衣裳被水这么一浸泡,紧紧的贴合着身上的曲线。
姜聆月在沐浴的时候看过原身的身子,该少的是一样不少。
现在勾勒出来的曲线让姜聆月这个女子看过来都觉得羞耻不已。
她伸出手试图遮住胸前的风光,可这样做更像是掩耳盗铃。
姜聆月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姜聆月瞪着宣珩钦,厉声对着宣珩钦道:“你别看了。”
宣珩钦收敛起原本的视线,嗤笑一声:“没什么好看的。”
闻言,姜聆月只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心底同时升起的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感。
她咬了咬牙,想跟宣珩钦呛声,却被身上的阴寒冷的没了脾气。
还是先升个火吧。
*
宣珩钦身上的伤势严重,出去找柴火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姜聆月的的身上。
外面的天不知道何时阴沉下来了,开始飘起了鹅毛的小雪。
姜聆月哆哆嗦嗦的抱着一堆柴火进入山洞。
悬崖底下是另一片山林,柴火这类东西很是好找,却是没法找到干货。
她没有衣裳可以换,又不能赤裸着出去,只能将就着这身湿衣服。
姜聆月待在山洞外的每一秒都感觉身上裹了一层冰,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冻死了。
她摸了摸手上湿答答的柴火,一股无助在心尖蔓延。
生不了火,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失温而死在这里的。
宣珩钦看着姜聆月眼底的绝望,突然出声道:“殿下。”
姜聆月思绪抽离,她回过神,看向宣珩钦。
宣珩钦在和那些死士搏斗的时候受了伤。
腹部被划了一条半米长的血口,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血。
他微微弓着身子,想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的血流慢些。
这么流下去不是办法,姜聆月没有处理的经验,只能凭借着从平日里的听闻替宣珩钦包扎。
“我的身上有金创药。”
宣珩钦微微侧了半边身子,方便姜聆月拿金创药。
姜聆月摸索了一番,拿出金疮药。
瓶子里的金疮药所剩无几。
这点药粉不够用来处理宣珩钦腹部的伤口。
姜聆月只能尽量保证伤口上都覆盖着药粉。
她身上的伤口都是些小伤,还能勉强忍耐一下。
宣珩钦看着姜聆月的侧脸。
她抿着唇,眉目认真。
唇色微微发白,拿着金疮药的手小幅度的颤抖,却还是尽可能的小心翼翼。
几息之间,宣珩钦的脑海中已经闪过千百般计较。